夜晚一眨眼就降临，黑暗将云彩原有的色彩一层又一层的覆盖。
空气中酝酿着干燥又冰冷的凉意，程思念穿着单薄睡衣在阳台上刷牙洗漱被刷了一层鸡皮疙瘩。
洗漱完，她简单护了个肤，就急不可耐的爬上床钻进被窝睡觉。
还在下面追剧的许澳妍笑她：
“你瞌睡虫上脑啦？”
程思念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这两天她忙着考英语四级，没日没夜的学习复习巩固，累坏了。
睡意还没使她睡沉，就被一阵极为刺耳的手机铃声吓的失魂落魄，上跳下窜。
她习惯性把手机放到枕边，在精神最放松，昏昏欲睡之余忽然响起，吓人程度不亚于恐怖片。
看到来电人时，她更是七魂丢了八魂。
是齐珩……
为什么？会突然间给她打电话？原本他们就已经断了联系了……
第一反应觉着是在做梦，可手机传递在手心的震动打破了这个想法。
她心跳极快，手指僵硬着按了接通键。
耳朵里没有传来他的声音，只隐隐约约听到了粗重的呼吸声。
她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然而缺少平常一句问候的勇气。
“思念……”
他忽然轻唤她名字，声音又低又沙哑，还有些萎靡。
她只觉得他声音不对，连带着认为他现在状态也不大对。
她忍住心里躁动，理智听他下一句说些什么。
“我想见你。”
她呼吸都快要停滞，仅有的理智溃不成军。
“你……在哪？”
“在京都KTV。”
突然换了一个男声闯入了通话，带着几分不正经的调笑。
程思念这才听出电话那边的环境喧闹嘈杂。
“他喝醉了，你来接一下他吧，我们这都喝了酒，开不了车。”
另一个略正常的男声也进入了通话。
程思念获取了地址信息，也没多想，挂了电话就翻身下床。
许澳妍看她手忙脚乱的又换衣服又梳头发的，放下电视剧：
“你要出门？这么晚了。”
“我有急事，要马上出去一趟。”
许澳妍蹙眉，重新看了眼时间：
“马上就过时间点了，宿舍门关了你怎么回来？”
程思念知道时间紧迫，来不及跟她详细说明，随意抓了件外套就跑出去了。
“我很快回来，别担心。”
她飞奔在长长的走廊，行人都觉她疯癫主动让路。
宿管阿姨提醒过她，她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了。
校北门打了车，短短三分钟等待之余，她的心把这辈子的浮躁，激动，害怕，紧张都跳跃过了一遍。
车内，她也不能平静下来，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
为什么他会突然打给自己？
还说，想见她……
到达目的地，她因为不知道具体房号，只能跟服务员描述大概。
服务员懵懵懂懂的，直到她描述出一人长得像明星一样帅，才在脑子里筛选出一个人选。
他带程思念上了二楼的某间房门外，打开门：
“你看看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程思念谨慎的走进去。
房内因为她这个陌生人的闯入，歌舞升平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投射到了她身上。
她回避了目光，一眼就锁定了角落那个身影。
房内灯光忽明忽暗，头顶旋转的水晶灯放射出具有氛围感的五彩光芒。
齐珩已经不省人事，靠在沙发上紧闭着双眼，吵嚷的环境也吵不醒他。
其中一个男人站出来问她：
“你是来接齐珩的？”
程思念收回放在齐珩身上的目光，礼貌的点了点头。
那男人又道：
“我们部门庆功餐，吃了饭过来庆祝的，他一言不发就喝了好多酒，也不参与我们，似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用试探的目光打量着她：
“你是他……女朋友？”
提到这三个字，在座的的女性都开始打量她。
她苦涩摇了摇头：
“麻烦你们了，我就先送他回家了。”
说完，她径直走向那个身影。
他安静靠在那里，衬衣领口有些凌乱，领带也松松垮垮的吊在脖子上。
尽管如此，也没打乱他斯文矜贵的气质，依旧衣冠楚楚。
靠近他，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充斥着鼻腔，一瞬间大脑都弥漫着这股味道。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她走到旁边叫了他两声，然而没有反应。
无可奈何，她只能拿起他的一只手臂放到她脖颈处勾着，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想把他带起来。
可一个不省人事成年男性的体重是不容小觑的，试了好几次都没把他拉起来。
旁边好几个男人过来帮忙，终于把他搀扶了起来。
他的身子柔弱无力的依附在她身上，将自身所有重量都交付于了她。
刚刚跟她说话的男人看她这柔弱身躯，主动过来帮忙，跟她一起把齐珩扶到了大门口。
“谢谢你啊，你先回去吧，我送他回去就好了。”
男人气喘吁吁：
“你能行吗？”
程思念笑了笑：
“我打个车就好了。”
男人点了点头，面上泛起一丝苦恼和不好意思：
“本来我们是要先送他回去的，可又不知道他家在哪，问他也不说，看他在一边打电话，就拜托你过来一趟了。”
“没事。”
“那麻烦你了。”
他把齐珩又交给了她。
齐珩的重量瞬间压了下来，她费了好大劲才站稳脚步。
他的头歪歪斜斜，似个提线木偶没了人操控，耷拉着抵上了她的脑袋。
她又急又羞，连忙搀扶着他往外走。
两只手都扶着他空不下来拿手机叫车，这又属空阔地界，外面人行道，车开不进来。
没办法，她只好拖着他往前走到大路叫计程车。
她的肩膀快被压的脱臼，没走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但她仍不松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滑倒。
路过行人怪异的看着他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给他下药了企图不轨。
他仿佛是恢复了一点意识，脑袋像只猫一样揉蹭着她的发，嘴里咿咿呀呀自言自语着什么。
声音太模凌两可，她听不到什么，只觉他的气息忽然越来越近，脖颈处不断喷洒着一股股的热气，她一身鸡皮疙瘩，酥麻感遍布。
忽然间，她身上的重量忽然轻了不少，搭在她肩上的手猛然就抓住了肩膀，一道重力将她推开，抓着她肩的手还未撤去。
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影就向她歪歪斜斜的正面压过来，另一边肩膀也被他占据，他已经睁开了眼，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强有力的压迫感惊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没几秒功夫，他就压着她往身后的一面墙退去。
她的力气哪抵的过他，肩背很快就撞上了冰冷坚硬的墙。
她因痛感皱眉，嘴唇微张的那瞬间，一堵柔软炙热的物体堵上了她的呼吸……
她瞪着眼睛看他近在迟尺的五官，唇齿间灌满了他的呼吸，带着厚重的酒味。
她红了眼，用尽力气去推他，却未撼动他分毫。
他捧上她的脸，更深的在她唇上辗转反侧，霸道又蛮横。鼻尖滑过她鼻背，炙热的气息灼烧着她的肌肤，他发泄般的探开她的唇，要继续深入这个吻。
不可以……
他不可以对她这样。
她心里沸腾出一股气，迫使她重重的将他推开。
失去支撑力的他往后退了好几步，直至仰倒在地上。
程思念全身瘫软，靠着墙滑到了地上。
她看向躺在地上又不省人事的齐珩，不知所措。
手抚上她红肿，水光涟漪的唇，刚刚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她痛苦的紧锁着眉头。
怎么可以……
在没有意识没有理智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事，于她与他都不公平。
混蛋行径。
她忍着眼泪，艰难起身，想一走了之，却又没忍下心……
不知道他有没有撞到头，当下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冷风呼呼的吹，寒意升起。
她转身回去，叫到出租车师傅帮忙一起把他拖到了后座。
她驻足于车前，看着后座的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去。
司机师傅转过身问她：
“小姑娘，你要不要上车？”
送佛送到西，她咬着牙，坐了进去。
一路上，她都不敢看他，一看他，就控制不住想到那龌蹉的事，一想到那事，她就会委屈的红了眼。
司机师傅说什么她一概没听见，耳朵里，脑子里，乱糟糟的，
夜色抖落下星光浮沉，窗外交替的红绿灯，车灯晃的她头晕目眩。
车停在了郑家别墅大门外，师傅看她一个女孩子没力气，便好心帮忙搀扶齐珩下来。
程思念沉下一口气，敲门。
开门的是周雅琴，她看到程思念惊喜般一笑，看到旁边另外两个人时，变了神色。
“这……什么情况？”
程思念如实解释：
“他喝醉了，我碰见了就送回来了。”
师傅把齐珩交托给周雅琴，周雅琴扶不住，朝楼上喊舒文。
“那麻烦你了啊，快进来。”
她也顾不上心底里的各种疑问，依旧笑的温柔。
程思念无力的摇摇头，勉强扯开嘴角：
“我还要回学校呢，就先走了。”
周雅琴看出她的魂不守舍，担忧问候：
“思念，你不舒服吗？”
“没有，我就先回去了阿姨，您早点休息，拜拜。”
她最后看了眼齐珩，转身离去。
周雅琴还是不放心她，叫了她好几声，还是被程思念搪塞过来。
回到学校应该十二点半，夜已经很深沉，天边弯月朦朦胧胧，像蒙上了一层纱。
宿舍已经关门，她看到许澳妍在里面等她。
然后她们双人打配合，默契跟宿管阿姨叨叨了半天，以扣学分为价，才得以放程思念进去。
她没跟许澳妍说这回事，怕她急性子骂街起来。
这一晚她都没睡着，想忘了这件事，却根本不可能。
然后她开始给自己洗脑。
被自己喜欢的人吻，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才对，喜欢了他怎么久，他做出了最直接的回应，不是应该开兴吗？
她高兴不起来，心房潮水般的不明，委屈填满，挤的又酸又胀。
这算什么？可怜？还是觉得她随便？
本就模凌两可的态度回应，再有了这件事，真的给事态雪上加霜了。
酒后之举，本就不能当真，况且等他清醒了，或许根本就不会记得分毫……
——
第二天在许澳妍的追问下，她还是坦白了这件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许澳妍暴跳如雷：
“她妈的，畜生啊，他是个人吗？”
说着，就要来拉她：
“跟我走，去公安局告他，告他猥亵。”
程思念不着痕迹的挣开她的手：
“也没这么严重……”
“你傻了吧程思念？怎么就不严重了？虽然说他是齐珩，你也喜欢他，可占别人便宜就是流氓，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程思念就听着她这么骂了整整一个小时，骂够了才问她：
“那你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白白被占便宜？”
“我也不知道……也许他都已经不记得了，就当没发生好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都没有收到一条他的信息，他的电话，昨晚的一切，对他而言，就是沧海一粟的梦罢了，她又能如何？
傍晚的黄昏幕后，她接到了齐珩的电话。
此时她心乱如麻，紧张的手脚冰凉。
“思念，我们见一面。”
这是他第一句话，坚定，清醒。
程思念根本没想好怎么说，只好跟着他的节奏走：
“哪里见……”
“之前你约我见的咖啡厅。”
——
她无需盛装打扮来迎接这第二次的拒绝。
所以，她简简单单，调整好了心态，如释重负般的去见他。
可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就败下阵来了……
他比自己先到，还是选在了上次那个位置。
店里放着陈奕迅的《好久不见》，正好应景的唱到：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想喝些什么？”
他温柔的冲自己笑，那张面孔，好像恍如隔世。
“都可以。”
他帮她叫了杯咖啡，亲自往咖啡里加了几块糖，然后拿勺子慢慢搅拌。
“你喜欢甜的。”
他垂着眸暗暗说道。
程思念的手放在大腿上，时不时就捏裤子舒缓紧张情绪。
他将咖啡睇到她面前，她也抬头看向他。
目光不由自主的就从他眼睛往下到那薄厚适中的嘴唇，那个吻闪现在脑海，她耳朵发热。
他们之间安静了一会儿，齐珩先叫她的名字：
“思念。”
他声音温柔，连带着赋予了另样的情绪。
她悠悠抬起头，直视着他。
他的表情很认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看谁都深情。
他嘴唇张张，吐出字正腔圆的几个字：
“我们在一起吧。”
她瞳孔慌张的摇晃着，抖动着，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呼不出来。
她怀疑过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幻听了，可他还在真真切切的看着自己，目光流转，真挚又坚定。
这跟他以往的目光都不一样，不像是开玩笑……
难道他……没有忘昨晚那个插曲？
她声音颤抖着：
“你说……什么？”
他又道：
“我说，我们在一起，让我当你男朋友，你做我的女朋友。”
这重复的一遍无疑是板上钉钉了，容不得她再怀疑。
可这一切发生的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惊心动魄。
因为激动，因为振奋，眼泪在她眼眶打转。
“为什么……”
她想他依旧是斩钉截铁的说，因为他喜欢她，就这一句就好。
可是，他没有。
“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