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
他小跑着,气息有些喘。
程思念勉强笑,摇头:
“没什么事….不用去医院。”
郑叙秋看见她额头密布的汗珠,脸色也难看,低吼:
“逞什么强?”
顾亦安围了上来:
“我已经打了120了,别多说了。”
程思念还要说些什么,便被郑叙秋一记怒视瞪了回来。
他就抱着她等着救护车到来,她浑身都疼,他的动作很轻,没再勒痛她。
中途她要下来,他不给。
许澳妍气喘吁吁的火速赶来,几人一同上了救护车赶往最近的医院。
她躺在床上,剧烈的疼痛后知后觉的爬上了肌肉,只要稍微动一下,就痛的不行。
她想到齐珩,心就猛然痛了一下。
“薇夏师姐有没有怎么样?”
她看向郑叙秋和顾亦安,声音虚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别人?”
许澳妍声音颤抖,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你别担心,那边有齐珩呢。”
顾亦安也没顾虑太多,不承想这句话又无声无息的锤进了她的胸口。
医院内。
她做完一系列的检查,其余三人紧随着她的身影进进出出。
“没什么大问题,脚踝有些骨折,打了石膏,一个星期后过来换药。”
医生看过拍下来的片子,对围过来的三人说道。
许澳妍放松的松了一口气,身体差点瘫软下来,准确的掉进了顾亦安的怀里。
“观察一下吊完药水就可以回去了。”
医生补充。
程思念躺在病床上,小腿打了厚厚的石膏,她无法行动。
三人一前一后的走进病房,许澳妍先奔向她,将她浑身上下都问了一遍。
顾亦安站在她身边,附和。
郑叙秋恢复了以往淡淡的神色,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他抱着自己走了那么久的路,又站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
“医生说你没什么事,晚上就能出院了。”
许澳妍坐在床边,帮她调整枕头,拉好被子,像对待小朋友。
程思念笑着点点头,缓了一会儿,她问道:
“薇夏师姐怎么样?在医院吗?”
她心里惦记郑薇夏的伤情,更惦记齐珩…..
顾亦安道:
“我刚给齐珩打电话了,说是伤到腰椎了,要休养些时日。”
说完又补充道:
“他们在人民医院,打120太慢,打快车去的。”
程思念垂眸,点点头。
“你们先回学校吧,我没什么事。”
她扭过脖子,将他们三人望进眼底。
郑叙秋只抬起眼睛看她一眼,没说话。
许澳妍不愿意:
“我陪着你,晚上一起回去。”
程思念跟她纠结几番,郑叙秋清冷的声线打断对话:
“你们两个回去,我在这。”
程思念许澳妍的视线一同看向他。
许澳妍:
“你?”
郑叙秋面无波澜,似乎还理所应当:
“我们三个留一个人就行了,你一个女的,她又走不了,到时候你扛的动?”
顾亦安轻笑:
“我不是男的?”
郑叙秋的目光扫过去,挑眉:
“你要扛?”
顾亦安噎住,明目张胆的看了许澳妍一眼,摇摇头:
“交给你了,好兄弟。”
程思念哭笑不得,合着自己是件物品?
许澳妍也不跟她争辩了,说了几句暖心话,跟着顾亦安离开了。
病房腾出了离去俩人的气息,一时间陷入了尴尬与寂静。
“谢谢你….”
那一刻,齐珩义无反顾奔向的,是郑薇夏,她被完全遗弃在他们的空间,不值一提。
郑叙秋扶起她时,她内心感受到一股暖流,突然间委屈感就绷不住了。
他淡淡看她,站起身:
“躺着,我去给你弄热水喝。”
程思念怕麻烦他:
“不….不用了。”
他轻笑出声,挑眉:
“有本事你站起来拉我?”
“……”
他整理了下外套,走出病房。
程思念吐了一口气,身体虽已感觉不到什么不舒服,可心里却还是像压了块大石头般,闷的喘不过气。
郑叙秋拿了一壶热水,倒好:
“能自己喝?”
“能….能。”
不能也得能啊。
他走到床边,扶起她的背,又垫了一个枕头,将热水送到她没输液的另一只手。
“谢谢。”
她扬起笑脸,真诚的看着他。
他火速移开视线,没出声。
“你姐姐她…..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看着他一直坐在这里,她感觉到一丝拘束。
他撇她,眼底凝起淡淡的寒:
“你是关心郑薇夏,还是齐珩?”
她顿住,喉咙里的话半途而废的被咽下去。
他看着她收起的黯淡目光,叹了一口气:
“那边有齐珩,能有什么事?”
“嗯。”
她点点头,继续喝水。
液输到一半,也许是药水的缘故,她昏昏欲睡,眼皮耷拉着想睡觉。
郑叙秋时不时会注意她,淡淡勾起一抹笑,走过去,小心扶着她,撤去枕头。
被他触碰过的肩膀一僵,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粉红。
“谢谢….”
“你口头禅?”
他帮她盖好被子,回到沙发处瘫着。
程思念醒来时,外面的天光已经暗下来,病房内只开了一盏小灯。
郑叙秋不在,她想起身,可身上却酸痛的厉害。
脚步声临近,病房的灯被打开,郑叙秋提着吃的走进来。
“你醒的还挺及时。”
他拿出病床旁的小桌子,在病床上放置,把打包的吃食摆放出来。
“你….你一直在这么?”
她睡的沉,没有意识。
“出去打了个粥。”
他语气平淡,又开始扶她垫枕头,好让她坐直。
程思念被照顾的不知说什么好了,满脑子都是谢谢这两个词。
他将包装袋打开,是一碗瘦肉粥。
程思念看向他:
“你….你不吃么?”
“不吃。”
她拿起勺子,拿起袋子里的碗,一勺一勺的往碗里装:
“我吃这一碗就好了。”
她拿出另一个勺子,放进粥里,朝他微笑。
他微微一愣,刚想开口,程思念又道:
“一起吃吧。”
他微张的嘴唇又闭上,深深看过她一眼,搬了张椅子过去,一起吃粥。
——
他收拾完东西,问她:
“你还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他才又说:
“我去问问医生,差不多就出院。”
“麻烦你了。”
她对他充满感激。
也不知道他是否领情,也没出声,顺手拿起垃圾,扭头就出去。
她揉着自己的腿,仍然很疼,还不知道能不能走。
一眼看到桌面上的手机,心里泛起一丝希望....
犹豫许久,她拿过手机,看过之后失望蔓延上来,眼底失去了光彩,灰蒙蒙。
页面只有许澳妍发的几条微信,她所期待的那个人,似乎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
她莫名会给他找借口:会不会,他没有看见受伤的自己?所以才,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医生跟着郑叙秋一同进来。
医生按流程做了些小检查,交代了几句,便吩咐可以出院。
郑叙秋出去时已经将所有费用都交好了,不用再出去一趟。
她忍着手臂的酸痛翻开被子,这点痛苦就已经让她龇牙咧嘴,动动腿部时,才发现一点力都使不上来。
郑叙秋无奈摇头:
“不能走非要逞强?”
程思念看向他时,他已经走过来准备要抱自己。
她摇头配合着摆动双手,每个毛孔都在说着拒绝。
“已经麻烦你够多了.....”
他轻皱眉头:
“知道麻烦的够多了,我还在乎多一件少一件?”
他看出程思念的别扭,轻轻叹下一口气,帮忙收拾好所有东西。
“我背你?”
他难得询问自己的意见。
程思念知道再逞强也对自己没有好处,只好答应下来。
就这样,他背着自己走出医院,又背着她走进学校,迎上了众多犀利目光。
她的手挎在他脖子上好保持平衡,他凸起的喉结顶着她的肌肤。
夜晚天凉,寒风将她零散的发吹至他裸露在外的脖颈,痒痒的,他倒没说什么。
“那个....医药费多少钱?我转你?”
一路上,她都没说什么话,这样亲密的接触,带给她更多的羞涩。
他轻飘飘的一句:“不用。”
“这怎么行?该给还是要给。”
这属于工伤,学生会那边估计会报销。
“那你随便给吧。”
他也不跟她犟,一路将她背到宿舍楼下。
“这.....我给许澳妍发给信息让她下来扶我吧....”
进进出出的女学生都要看上他们几眼,程思念差点要将头埋到他背上。
“不用这么麻烦。”
“??”
没等她说出什么,他便毫不迟疑的走进宿舍楼。
“你.....”
她膛目结舌。
宿管阿姨当场逮住他们,郑叙秋高冷的不说话,身体一偏,将她裹上石膏的那一面准确的暴露在她眼前。
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放他们进去。
他背着她上楼,看见的女生们让路,背后笑着说起悄悄话。
背着她这个重物,他的喘息声重了些,可她还是稳如泰山般的伏在他宽厚的背。
楼层走廊,他停了下来,叫程思念给许澳妍打电话来接她。
程思念知道这样一直过去不方便,拿起手机打电话。
他将她小心放下来,又转过身及时的搀住她手臂。
许澳妍飞奔而出,一会儿功夫就闪了过来。
她奇怪的打量着郑叙秋,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游走。
郑叙秋稳稳的将程思念送到她手中,抻了抻肩膀,云淡风轻:
“走了,记得一个星期后拆石膏换药。”
“谢谢你....”
她抿起粉嫩的唇,勾勒感恩微笑。
“多谢郑大帅哥护送。”
许澳妍朝他的背影喊。
程思念上床也费劲,还得宿舍里三个人合力把她弄上床。
佟采月惋惜:
“可怜的思念啊~”
周琳累的气喘吁吁:
“听说中文系的郑薇夏师姐也受伤了?直接从梯子上摔下来,好严重吧?”
佟采月接着:
“当时被齐珩师兄抱出学校的,下午大家都在说这些事。”
“死去的cp突然起死回生。”
当初齐珩郑薇夏这对金童玉女,如同神雕侠侣,深入人心。
说完,三个人齐齐往程思念方向看。
她们都知道齐珩与程思念关系也不一般,下午突然上演了狗血三角恋,吃瓜吃到肚子撑。
程思念勉强的笑笑,说不出话来。
许澳妍看向程思念,冷哼:
“这种男人不要也罢,下一个更乖。”
她原先还以为齐珩也是对程思念有点意思的,结果,弃程思念去保护其他女人这一出,让她彻底打消他们相互喜欢的念头。
“郑叙秋也不错啊,他对你挺上心的,人长得又帅,也不比齐珩差到哪里去。”
她忽然这样说,打的程思念一个措手不及,稀里糊涂。
那俩人吃到新瓜,坏笑的凑过来:
“郑叙秋?你们系系草?”
佟采月纠正:
“拜托,他们系草不是齐珩?”
周琳再纠正:
“齐珩是校草!”
“可以啊程思念,你这吸帅哥体质,也让我们沾沾服气?”
程思念撑着身子,苦笑:
“没有的事。”
这半天来,郑叙秋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让她感激又愧疚....
从认识到现在,她打了他两巴掌,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么要面子一人,照他个性早就跟她老死不相往来,可他竟然不计前嫌,这么帮助自己....
晚上躺在床上,手臂酸痛的使她拿不起手机,刚刚已经给郑叙秋转去这个月剩下的积蓄,他还没收,也没动静。
她睁着眼,注视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周琳佟采月还在打游戏,微小的声音占据了她的耳膜。
手机没有任何动静,她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消逝,细小的动静慢慢平息,宿舍内被一片死寂包裹住。
她始终睁着眼,一点困意也没有。
慢慢的,她的心也一点一点凉下去,如同被剖出来尘封在冰天雪地里,感受不到热度....
在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了。
她在齐珩心里,勉强算说得上话的师妹,再近一步,止到朋友,仅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