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城外一处小山坡,苍松翠柏掩映之下,是二十几处青砖坟茔。“列祖列宗,不肖子孙张恩带领张氏一族,男丁三十七口,在此拜祭。”
张恩老泪纵横,俯首叩拜在香案之前。香案之上,一排排的灵牌整齐排列,牛羊三生祭品一样不少。张恩想起,当初帝国割让乌兰城时,自己还是壮年,长子才不过十五六岁。
如今长孙已经十几岁,就在身旁跪着。那时,自己还是满头乌发。如今已经两鬓花白,腰也佝偻下来。好在这些年,坟地并未被破坏。
原以为,就帝国那腐败官场,自己有生之年,再也无法返回这片故土。是厂公,是厂公。是厂公,带领大军,浴血厮杀,从罗刹国手中,夺回这片故土。
太监又如何?阉人又如何?他之壮举,让多少七尺男儿汗颜扫地。守土开疆,是多少英雄之梦想。然而能做到者,从古至今,又有几人?
如今,厂公发还张家所有土地,宅院。是他,让乌兰城百姓寻回故土。是他,让这些百姓,可以葬在祖坟之中。
“张家所有儿郎谨记,我乌兰城张家自今日起,世代效忠厂公林园,如违此誓,天地不容。”张恩带着张家族人,在先祖坟前郑重立誓。
他回到乌兰城,第一件事,就是祭拜先祖。如今这心愿已了,他可以返回旧宅,好好修整,准备过年。他已经下定决心,哪怕乌兰城再次被割让,他也不走了。
这把老骨头,宁可死在此处,也不愿意再挪一步。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他也到了那个年纪,心中再也不能离开故乡,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
次日,乌兰城返回的十八位乡绅,以张恩为首,共同商议,在乌兰城东大街,为林园立下一处生祠,作为十八家祭拜之处。
第三日清晨,林园在原本的府衙内堂,接见五十七位本地百姓代表,以张恩为首,都是返城中最有名望之家。
“厂公在上,请受我等一拜。我等返回乌兰城者,共六千八百一十九位男丁。还有八千六百二十七位男丁正在返城路上。我等共出三千二百四十七位壮丁,请厂公恩准他们跟随。这故土蒙厂公大恩夺回,我等子弟,皆有守土之责。”
此次,他张家一族,就出了六人,要追随厂公参军。
看着欧阳玉书拿来的花名册,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还有血手印。林园心中剧烈震动,该死的,他差点落泪。他不应该如此婆妈,他可是双手沾血的林阎王。
“请厂公恩准。”五十七位本地百姓代表跪在地上,再次齐声说道。
“诸位之心,咱家领了。咱家在此谢过诸位父老乡亲。”送走这些百姓,林园之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不为帝皇,就是为了这些平民百姓,他也要守土开疆,一改帝国之颓势。
就像有一次曹公公在书信中与他所说,我等非男儿身,却依旧有一颗热血男儿心。这天地,阉人同样可以顶天立地。
“厂公,白宝儿到了。”万明飞过来,低声禀报。林园点了点头,让白宝儿进来。
“末将拜见厂公。”白宝儿跪在地上,声如洪钟。这是不折不扣的猛将,每次冲锋陷阵,从不落人之后。白宝儿对林园,早就死心塌地。
自从跟随林园,就从没有被猜忌过。厂公帐下,也无人因他出身白莲邪教而轻视他,排挤他。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公平二字,绝对无差。
“白将军,起来说话。”
“多谢厂公。”白宝儿坐在林园对面,感受着林园如山岳一般的强大气势。白宝儿内力强横,他和岳桐较量过数次,都是不分上下。可是面对林园,他就有一种三岁孩童面临壮汉之感,那种无力,难以描述。
“咱家成立镇北军,由你出任大将军,你可愿意,为国尽忠。”
“多谢厂公栽培,末将愿意。末将愿意一生,鞍前马后追随厂公。”什么为国尽忠?帝国那些蛀虫官员,他恨不得吃他们的肉。
唯有厂公,才是他愿意尽忠之人。他白宝儿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那许多弯弯绕。谁待他好,他就加倍还。活着,就是这样简单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