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口饭吃,助我杀上鹰嘴山为父母报仇,愿一生为奴。”身形干瘦,尖嘴猴腮的少年坐在路边,头上插着一根草标。少年赤着上身,露出一根根肋骨,瘦的皮包骨。
少年旁边那块木牌上写的那句话,让三三两两围观的人看了,又纷纷散开。开什么玩笑,鹰嘴山上有两拨强盗,牛头高和马面李。
那牛头高力大无穷,用一把骷髅锤,据说发起狠来,城门都能砸塌。马面李是个快刀手,一双弯刀可以把苍蝇劈开。更何况这两伙强盗,据说各有二三十个手下呢。杀上鹰嘴山?躲鹰嘴山,都躲不起。
刚刚从客栈用过早饭出来,还没上马车,就见到街边这一幕。穿越过来,林园还是第一次看见卖身的。一时觉得好奇,不听车夫老田劝阻,直接来到近前。
“你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鹰嘴山上有什么?”林园说完,招手让那边摆摊卖肉饼的汉子,送过来五张大肉饼放在少年面前。
“俺叫岳桐,今年十五。鹰嘴山上那两拨强盗,牛头高和马面李,是我杀父母的大仇人。你要是答应跟俺报仇,俺这辈子就跟定你了。俺有的是力气,你让俺打谁,俺就打谁。”
岳桐说完,拿起面前的肉饼,大口吃了起来。怕他噎着,林园又让卖饼的送来一大碗汤。五张大肉饼转眼间就没了,岳桐看着他:“不够,再来十五张。”
周围旁观的行人哗然,这少年是个饭桶啊。脸皮还挺厚,人家好心给他饭吃,他还嫌少。
林园取碎银子的时候,不注意从袖子里掉出来三锭黄橙橙的金元宝,看得周边人眼都直了。林园旁若无人的把金元宝收起,随后用碎银子给卖饼汉子结账。
卖饼汉子满脸堆笑,一早上就来这么一个大主顾,十五张大肉饼,可不容易。
“少爷,钱财不可露白啊。”车夫老田在一旁低声提醒。林园点了点头,并没说什么。心里却在冷笑,你这强盗就在身边,露白不露白,又有何妨?十五张大肉饼是要现烙的。汉子那炉子,一次最多出三张肉饼。汉子一边烙饼,岳桐一边吃。
“少爷!你要答应俺上鹰嘴山的。”岳桐吃完肉饼,把头顶草标拔掉,起身来到林园面前。
“不管我是什么人?只要跟你上鹰嘴山,帮你父母报了仇,你都跟着我么?”
“嗯,少爷,俺说话算话。”
“好,附近可有铁匠铺?给你找个家伙。”林园这个决定,让车夫老田很是无语。他想开口劝阻,可是林园就给他开口的机会。平白无故多了个人出来,这会很麻烦。但木已成舟,他也没办法阻止了。
“这锤子,有点轻,将就用吧。等我杀了牛头高,就用他那个。”岳桐拎着一对大铜锤,满不在乎的说。武馆主人吓得一愣,那是他这里最重的一对铜锤,一只四十斤,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根本用不了,放在兵器架上,也是充个门面。
“一百两银子。”武馆主人壮着胆子报出这个价来。
“多给五两,给他来两套衣服。”林园拿出银子来,武馆主人一口答应。岳桐在附近流浪有一阵子了,他也曾经接济过几回。他知道岳桐力气极大,要是好好练练功夫,以后绝非无名之辈。但是鹰嘴山那两伙强盗,他一个也惹不起。
武馆主人不仅给了衣服,还给了靴子,另外送了一把短刀给岳桐。打扮起来,很像一个小跟班了。
车夫老田心里暗骂,无缘无故多了一个小兔崽子出来。妈的,连迷药都得多准备好几份出来。明天早上,给他们放进水壶里。可不能到了鹰嘴山再动手,得提前。
要是被鹰嘴山那两个当家的,发现这头大肥羊,那真是连口汤都喝不上了。更何况这小太监自己作死,还要上鹰嘴山帮人出头?这附近说不定,就有鹰嘴山的线人,真是麻烦透了。
白天在马车上,林园继续练功。葵花宝典除了挥刀自宫这一点外,实打实的是一本绝世武功秘籍。仅仅炼气第一重,两个周天行功下来,肩膀完全不痛,已经可以用力。
车夫老田坐在车头,时不时的瞄向车尾一眼。那个少年看起来那么瘦,怎么力气比牛还大?今晚得好好商量一番,这笔买卖,出了变数。
老田有点神不守舍,好几次都差点把车赶下路去。坐在车厢里的林园,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冷笑,看来这个强盗车夫,有点着急了。明天早晨,送他们上路吧。赶车也不是什么技术活,岳桐锻炼几天,应该没问题。
十斤酱牛肉,几乎都进了岳桐的肚子。林园和老田,都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伙计端上一大盆炖猪肉来,外加三只烧鸡,六斤大饼。客栈里其他食客,这会儿都在看他们吃饭。
其实,就是看岳桐吃饭。这么瘦小的少年,却像饿死鬼投胎。当伙计再端上两条烩鲤鱼和十斤酱牛肉时,整个客栈发出一阵惊呼声。连林园都好奇,那么多肉,还有饼,都吃到哪里去了?等最后,一盆鸡肉汤也被岳桐干掉后,林园心服口服。
这一顿饭,岳桐自己,就顶上普通人十个的饭量差不多。这要放到前世,搞个吃播出来,肯定很赚钱。当然这个世界,是不可能有吃播存在的。林园还暗暗告诫自己,把前世这种没用的经历,通通忘掉。要想在这个新世界好好活下来,就必须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
“就这么一天功夫,就出了岔子。这样好了,明天上路,你悄悄偏个方向,把车赶去狐仙庙那附近去。那边上都是密林,马面李带着他的手下,会跟我一起在那儿等。”
“为什么?马面李怎么掺和进来的?”
“还能为什么?那小太监,在大街上露出金锭来,你当鹰嘴山那帮人没有眼线么?马面李的人认识你,所以他找到了我。这次咱们占三成,他们占七成。”
“真是欺负人。”车夫老田有点生气,辛苦一路,找了这么一个大肥羊,现在却要被人分走七成。
“有三成拿就不错了。马面李起码还讲道义。要是牛头高,他就是给咱们三成,咱们也不敢要。牛头高那家伙,黑吃黑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听到那人从老田房间悄悄离去,林园站在暗处看清了那人的相貌。三十几岁的汉子,有点矮。林园转身进入岳桐的房间,低声和岳桐交待了一番。岳桐双眼睁大,变亮,恨不得现在就把车夫老田脑袋拧下来。
次日上午,坐在车厢里的林园,看到老田悄悄离开官道,把马车赶上一旁的岔路上去。林园假装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开口说道:“老田,把水葫芦给我,喝点水解渴,这天气,越来越热。”
老田赶忙停下马车,把车厢一旁的水葫芦解下来,递给林园。他很高兴,本来还想找个说辞,让他们喝水呢。这水里加了药,可不能浪费。小太监自己主动讨水喝,那再好不过。
等你变成死太监,收了你的金子。回去把相好的赎出来,找地方过日子去。见林园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又把葫芦递给车尾的岳桐。
岳桐一口气喝下大半,把葫芦放了回去。老田磨磨蹭蹭的,把草料给拿下来,喂喂马。他想拖一会儿时间,等药劲上来。果然,没多大一会儿,车尾的岳桐靠在那儿,鼾声如雷。
车厢里的林园趴在那里,也不动了。老田稳了片刻,上去推了推林园,没动。又壮着胆子用力推了推,还是没动。到车尾,推了推岳桐,睡的跟死狗一样。老田放下心来,麻溜把草料收起,驾车狂奔,冲着狐仙庙过去。
马面李这个人,人如其名,一张大马脸。远远看到马车过来,脸上露出冷笑。挥刀把旁边人的喉管割断,那人满脸不可置信,缓缓倒了下去。那是老田的同伙,他千算万算,没想到马面李也会黑吃黑。
马面李的四个手下上来,把马车截住。老田还没等开口,就看见了同伙的尸体。吓得他赶忙跪下,大喊饶命。马面李哪管那一套,使个眼色。一个手下抡起大刀,血光飞溅,老田一命呜呼。可惜老田,做了一路的美梦,最终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马面李的两个手下,把林园的包裹拿到老大面前。马面李用刀划开包裹,露出来十几锭黄澄澄的金子不说,那摞金票也能看到一角。没想到,这还真是一条大鱼啊。
马面李心花怒放,还没等开口。骨碌碌,丢进来四五颗血淋淋的人头。仔细一看,那都是他留在山寨的手下。
“哈哈!老李。没想到吧,你的几个铁杆,都在这儿了。你我相识这么多年,痛快跪下,给你个体面的死法。”牛头高扛着那柄骷髅锤,带着十七八个手下出现。一山难容二虎,牛头高早就有把马面李弄死的心思。当然,马面李也是一样。
“老牛啊,你我认识十几年了。你是个什么肠子,老子能不清楚。早晨吃的红焖牛肉味道如何?没觉得多了点味道?”马面李面不改色,握住弯刀,看着老对手。
牛头高看着粗壮,却是心细如发的那种人。闻言面色就是一遍,怎么老李知道自己早晨吃了什么?可是早晨,用银针试过毒啊。
这时候,旁边的大树上有人洒下大片白色药粉。一时间,场内人人有份,牛头高和马面李头发几乎都是白的。啊!牛头高的大半手下纷纷惨叫倒地,口吐黑血,眼看着就不行了。
“可惜啊,你这人做人真不厚道。山寨的兄弟们,不该是有福同享吗?那么好的牛肉,还有这么多兄弟没口福?”听到马面李这句话,嘴角流出黑血的牛头高终于明白过来。
那焖牛肉里有毒,是要配合这种白色药粉才会起作用。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事到如今,先拼命吧。就是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牛头高怒吼一声,抡锤冲了上来。他还有五六个手下没中毒,也跟着玩命了。
马面李一阵冷笑,弯刀舞动如风,迎上了老对手。要是牛头高没中毒,两人半斤对八两。牛头高力气大,马面李刀快。
可牛头高中毒很深,这一动手,内力催动,毒素更是深入内脏。没几个照面,马面李一刀把老对手人头斩落。牛头高一死,他的几个手下四散而逃。可惜,一个也没跑掉。马面李气喘吁吁的回来,他还有四个手下,个个挂彩,严重的那个,少了一条胳膊。
岳桐忽然从车尾跳下来,手中的黄铜锤当做暗器扔出去。马面李两个手下猝不及防,被铜锤打倒在地上。岳桐跳到牛头高尸体那儿,伸手捡起来那柄长柄骷髅锤,双眼通红,直扑马面李。
他想起了惨死的父母,还有商队的伙计,保镖。是他们用自己的命,才换出来他的命。噗!噗!马面李另外两个手下倒地,咽喉处都插了一支黑色的袖箭。林园好整以暇的迎上马面李,短剑直刺马面李后心。
单是一个岳桐,马面李根本不怕。单是一个林园,马面李顶多以伤换伤。可力大无穷的岳桐加上神出鬼没的林园,马面李顶不住。他虚晃一刀,转身想逃。却被袖箭钉住左腿,惨叫一声倒地。岳桐的骷髅锤落下,马面李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爆开。
岳桐不停地掉眼泪,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悼念惨死的亲人。林园检查了一遍战场,确认没有漏网之鱼。先把自己的包裹收起,放回马车之上。
尸体上一通搜刮,大概有个百十两银子,聊胜于无。林园想起了鹰嘴山,可惜强盗死了个干净。要想找到他们老巢,怕是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