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禾和埃里克面对着墙壁,好像在忙活着什么。
“好了,这样就ok了。”埃里克拍了拍手,“累死我了,这真的有必要么?”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谁知道他们还有多少同伴。”许禾耸了耸肩。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的黏液已经一滴不剩了......”埃里克叹了口气,“这下又得连续一周吃秋葵和纳豆了......”
“你们在干什么?”旁边的姜嵘问道。
“关你什么事,老实点!”许禾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
姜嵘哀怨地看着许禾,又瞅了瞅旁边昏迷不醒的同伴,无奈地垂下了头。
他的双手被黏液紧紧包裹住,无法挣脱,此时只能背靠电线杆坐在地上,像一名戴着手铐的囚犯。
这时,小巷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埃里克和许禾寻声望去,赫然是抱着宋伟业的林牧邈。
他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二人身边,轻轻地把宋伟业放躺在地上。
“林哥,宋伟业的情况怎么样?”许禾问。
“还活着,但是状态恶化了很多,全身不同程度的烧伤,必须即刻送医。”林牧邈说。
“增援最多五分钟内就到了,院里会派血小板科的人过来,到那时候宋伟业的情况会好转的。”埃里克安慰道。
“嗯。”林牧邈轻声应了一句。
其实他担心的并不是宋伟业的伤势,刚刚他剥离病原体的时候,手法很干脆利索,所以宋伟业的伤势其实并不致命,以急诊院的能力,完全能治得好。
问题在于疫化病的恶化,刚刚他的恶化程度已经濒临完全疫化,仅剩不多的生命又被榨干了不少,就算治好了,恐怕也活不了多久,而且毫无生活质量可言,只能卧病在床。
林牧邈看了一眼摆在旁边的“病原体”,剥离下来的“病原体”要小心回收,同时可以帮助研究,所以他并未将其遗弃。
只是看着这颗病原体,他心中的不甘愈加旺盛,明明事态已经稳固,都怪这些可恶的黑衣人来搅局。
林牧邈“蹭”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姜嵘面前蹲下,揪着他的衣领,厉声问道:“说!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姜嵘看着满脸怒气的林牧邈,脸色微变,微微偏过眼睛不敢看他,“我......不能说......”
林牧邈深吸一口气,决定吓一下这个混蛋。
“你不说?”他的掌心燃起一簇火焰,声音却那么地冰冷,“你想被我烤成灰么?”
姜嵘瞬间脸色煞白,火焰离他越来越近,他已经能感觉到脸颊的皮肤在逐渐发烫。
“我......我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姜嵘崩溃了,眼泪和鼻涕糊在脸上,浑身都在战栗,“我真的不能说!我说了会死的!”
林牧邈紧锁眉头,威胁明显起效了,可他都怕成这样了,竟然还不愿说。
他背后的人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林牧邈瞥了一眼姜嵘的手臂,狰狞的手臂上布满了尖刺,像是一根根打入血肉中的钉子,暗红的肌肉不规则地虬结在一起,仿佛扭曲的榕树树干。
除了这条手臂,姜嵘的其他部位和普通人一模一样,就好像恶化停滞了似的,不像宋伟业,稍有不慎就会完全变成疫化患者。
“你不敢告诉我,是因为这条手臂么?”林牧邈凝视姜嵘的眼睛,“他们对你们做了什么?你们是不是有把柄在他们手上?”
姜嵘全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林牧邈,眼神里充满了惊讶,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的?”
“姜嵘,你大概不了解我们,我们是来自疑难杂症急诊院的医生,专门医治你们得的这种病。”林牧邈的语气柔和了一些,“如果你跟我们合作,我们会尽全力医治好你的胳膊。”
“我们有世界上最了解疫化病的专家,有数不清的优秀医生,有丰富的治疗经验,还有最全面的治疗方式。”林牧邈接着说,“来我们这里,你才有治愈的可能。”
“靠贩卖赫卡忒素为生,还得谨小慎微地隐藏,担心被人发现当成怪物,你肯定也不想一直这样下去吧。”林牧邈拍在姜嵘的肩膀上,“相信我,我们会保护你的,任何人都没法伤害你。”
姜嵘怔怔地看着林牧邈,他委实没料到林牧邈会提出要治愈自己,明明他们是敌人,刚刚才打了一架,现在林牧邈却完全放下了芥蒂。
“你......为什么要救治我这样的人?”姜嵘不禁问道。
“因为我是医生啊,”林牧邈轻声说,“我的职责是治病救人,有病人向我求救,我就使出浑身解数,仅此而已。”
“至于你的罪孽,应当由法律去审判,而我的任务,就是让你健健康康地站上法庭。”
泪水夺眶而出,姜嵘嘴唇颤抖,低下头无声地啜泣,长久以来的压力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如果你坏事做尽,卑劣如蛆虫,那么你一定会习惯躲在黑暗里,扭曲苟且地活着,因为你心里清楚,黑暗才是属于你这种人的地方。
可当你窥探到光明的时候,哪怕只是一点点,你还是会流下泪来,小心翼翼地爬向光,渴求光。
因为你并不向往黑暗,你只是未曾见过光明。
“医生......我......”
平缓的脚步声从黑暗尽头传来,声音回荡在小巷里,经久不衰,仿佛灵魂都会跟着那脚步声悄然离去。
所有人同时望向小巷尽头。
“等了这么久,增援终于到了。”埃里克松了口气。
“不对!”林牧邈厉声喝道。
怎么可能是增援?
如果是增援,不可能只有一个脚步声,更不可能走得如此漫不经心!
林牧邈霍地站起身,“症状”全面激活,浑身肌肉紧绷得像石头,呼吸愈加急促。
他生出了一种极强的危机感,就好像猫觉察到了天敌,也会炸毛弓身。
对方甚至没有显露出真身,仅凭脚步声就让林牧邈如此过激,这让许禾和埃里克也感觉到了不对,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是谁?”林牧邈大吼,同时全身燃起金焰,他已经顾不上节省“症状”了,面对这种敌人必须时刻保持最强状态。
来人终于走出了黑暗,先是一双皮靴,然后是一袭灰色袍子,最后显露出的是一张银色的骷髅面具。
面具的眼洞仿佛极深的旋涡,旋涡的最底端......
是一对血色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