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平基本就拿王衍当个管家和礼仪官来用,让他处理的都是礼仪方面的事。
而这些事情,在崇尚力量的妖兵悍将眼中,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鸡毛小事。
整天与这些琐事打交代的王衍,其地位自然也无关紧要,根本得不到尊重。
王衍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他心生玲珑七窍,自然看得出这一切的根源,都是缘自焦平的安排。
他来雨山这些时日,事情也替焦平张罗了好一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但这位妖族的真君,却好生狡猾,一直拿他当个孤臣用——
有事就用,没事就丢到一旁。
真个狡猾也!
只是他的面上,从始至中却一副犹若未睹的样子,气定而神闲,似毫不在意。
也不知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
众兵将守护之下,十个日夜过去。
这时一只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捂着眼睛的焦平身上的动静渐渐停息,众人知道他多半要醒来了,不由屏息而待。
但见那焦平缓缓起身,放下了一直捂着眼睛的手,向着一侧的众妖看来。
“轰!”
四只犹如神佛一样威严庄重的金色火瞳看来,透过目光的对视直接冲击心灵。
原本的眼睛仿佛被烧化了,血一样红艳艳、空荡荡的眼眶里,只有四只仿佛用简笔画勾勒而成、赤金鎏火般的神瞳。
端是十分之嚇人!
这四只灿灿金瞳内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线细细燃烧的火焰,如神如佛般厚重,威严更甚于原来重瞳。
其目光化作实质。
凡看定处,有无形的沉重力量自虚空而生、随着目光的落下,落入其中者即被虚空禁锢,犹如掉落到树脂里的苍蝇。
无形的浩瀚异力禁锢中,焦平只感觉到一股极其凶戾的毁灭欲望直冲心头,恨不得焚灭目光所见的一切事物。
烧!烧!焚烧!毁灭!
哪怕是自身存在,也要毁灭!焚尽!
这时腹中丹田内栽种的功德金莲台轻轻震动,顿时就定住了躁动不休的丹种。
金丹与元神互为表里,本是一体,这一下定住了金丹,就是定住了元神。
入脑烧心的火气瞬间褪去,焦平恢复了清醒,缓缓闭上眼皮,隔绝掉目光。
所有被定住的妖怪瞬间四散,后怕骇然不已,不知道大王又练得什么神通,仅是未发动前的前兆,就已是这么厉害?
焦平运功调息片刻,再睁眼时,眼睛已经恢复到了原本四只蓝瞳的样子,只是这四只眼瞳原本蓝色的虹膜里,现在又夹杂了丝丝缕缕的金丝。
漂亮而又妖异。
看了一眼手下,这些个妖魔鬼怪刚才性命只在旦夕,而尤不自知。
方才只要自己轻轻转动一下眼瞳,落入目光之中的一切事物,都会有焚天之火自内燃起,倾刻间将其烧得干干净净。
不留下一丝的痕迹!
当然了,自己也是心有余悸。
之前从水中溶析而出、在天中显化为凶戾金瞳的事物——
那是昔日混沌时的一点火内之珍、离火之精、三昧之灵,化生而成生灵。
后来这生灵被人杀死,尸体坠入大地化为阳泉,唯独剩下一对金瞳,溶而不化,寄生泉中,恋栈不去。
那东西没了躯体,残缺不全,想要继续存世,就需要有承载之物。
它被自己从水中惊扰出来,失了寄身的承载,不料自己一对重瞳、乃是由一十八只“黑凤眼”而来,正好可堪为承载,于是又吸引着它、寄宿在自己眼中来了。
这东西已残缺,火力不大,但性质却仍凶戾霸道,一来就把重瞳中原本可坏去他人感知的“瞳光”能力毁掉,取而代之的,是赋予了重瞳焚毁万物的异力。
能焚毁万物,自然也能焚毁感知,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一换一也不算亏。
只是这东西本性太过凶戾,寄宿到自己眼中不时就会有火意溢出入脑,让自己不受控制的生出毁灭万物的欲望。
也幸好有功德金莲台能镇住,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这是一个隐患,以后还是要想办法给彻底解决了才是。
另外,这东西干涉不小,这回给自己得了的消息,还是要尽量封锁住为上。
目光转动间,看到王衍身上时,最终还是熄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毕竟王衍身份不同,他无端在自己这里出事,定然要惹来更多视线注目。
这样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让自己更多的秘密,处在暴露的风险之中。
至于这些妖兵怪将,虽然刚才表现还算得可以、算是护卫有功,但若是真有需要灭口时,反而是杀了也就杀了。
谁叫他们份量不重,是随时都可以被补充、替换的角色呢?这一回,也算他们沾了王衍一回的光了。
这世家子,自己可以无视他、拿无关紧要的事情搪塞边缘化他,但要杀了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投鼠忌器的。
心中转动着凉薄无情的念头,焦平目光缓缓扫视,跟每一对的眼睛一一对视过,跟着冷声开口,森然道:
“为解决此事,我身负不小创伤,未免传出去多生变故,此间之事,列为绝密,不准传出!不准谈论半点!!”
“可曾听清楚了?”
兵将轰然应诺。
焦平面上顿时浮现出和煦的笑容,他温和道:“方才之事,多赖诸位守卫,此间人人有功,回去之后,皆有封赏……”
兵将们喜上眉梢,大声谢恩。
“走!回去……”
焦平一喝,跟着带头往雨山而归,身后一众兵将鱼贯尾随而行。
王衍落到了最后,他从行礼的动作之中直起身来,面露微笑飘身跟上,心中只有之个念头在缓缓转动着:
“大奸似伪也……”
……
就在焦平往归雨山之时。
“覆海大圣成亲了”的风声,才算刮到了消息闭塞、后知后觉的两界五行山下。
一只野猴子,正“吱吱吱”的连手带脚比划着,将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告知被关在山脚石匣内的“老祖宗”。
孙悟空持续使动“担山”之术,艰难承起不断压下的两界五指山,对小猴子的猴言猴语听若未闻,嘴里只低低念叨道:
如来……
如来……
“汝,可愿皈依否?”
一声佛问,如洪钟大吕,在他神魂深处不断回荡着,反复拷问着他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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