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庆则不明白杨广为什么要单独审问此人,心中有些担忧,但是也没说什么,只嘱咐杨广小心。
这个房间,潮湿而昏暗,笼罩在一层阴郁的氛围之中,陈旧的木质地板裂开了许多缝隙,从中透出了岁月的痕迹,墙壁上的泥灰已然褪色,只剩下苍白的残迹,一盏昏黄的烛火摇摇欲坠地悬挂在房间中央,几近熄灭的火焰投下摇晃不定的影子。
一张陈旧的木制桌子呈现出破损和裂纹,几个铁链锁扣固定在桌子四角,后头用铁链绑着一个男人,限制住他的活动空间。
杨广在其面前不远处,拿过一张凳子坐下,盯着眼前的男人,仔细的看着。
这次的审问杨广没带虞庆则,在确认人绑好了之后甚至没带自己最信任的王义,真的独自一人来审问。
那是個样貌普通的男人,并不高大威猛,看起来甚至有些消瘦,习惯性的微微弓着背,在大人物面前展现自己的谦卑。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庄军,是舒国公府上的仆僮。”
“你的供词中说,舒国公和郕国公的妻子也有私通之奸情,可是真的?”
那仆僮抬头看着杨广,那双并不明亮的眼中是犹豫之情,转而说道:“小的说的是实情。”
“为何此事仅有你知道。”
“因为小的是舒国公的联系人,舒国公对于此事非常的小心,家中的仆僮分为两组,他会见郕国公夫人的时候带着一组仆僮,会见其他人的时候带着一组仆僮,这样的话两边就很难完全知晓对方的情况,因为国公觉得我年纪小,脑子也灵活就让我做联系人,每当他要见郕国公夫人的时候就命我去【杨春楼】寻一位姑娘传话,订好时间。”
“杨春楼是何处?”
“另外一处客栈,国公在此也有长期定着厢房,与郕国公夫人就在此幽会,每月总有那么三四次的样子。”
杨广感叹这个舒国公还真是小心谨慎胆大心思啊,这搞法就是现代有监控的情况下也比较难抓,而且这家伙怎么尽喜欢人妻呢。
喜欢别人的老婆难道真的是人之常情?
转回了心思就问:“为何只有你一人知道,你们这组仆僮应该人也不少吧。”
“因为此事上国公更加小心,我们都是到了客栈都是守在外面,并不知道他在里面幽会的人是谁,只是因为我是联络人而知道一些内情。”
杨广陷入了深思,这个仆僮虽然给了一个劲爆的消息,但是这消息对于案件的进展帮助还是有限,他所在的仆僮小组并不涉及到案件这边,有用的情报很少。
杨广凝眉深思,犯案现场清晰就在客栈内,过程清晰浅浅姑娘供述的基本上就是犯案的全过程,但是凶器随着凶手一起藏了起来,凶手怎么突然出现在房间内尚解释,最主要的是动机是什么?
现代案件都会分析杀人动机,刨除变态杀人之外,其实一桩案件中最重要的是动机,没有动机就没有案件。
抢劫求财,仇杀泄愤,情杀复仇,这些是最主要的原因。
这起案件明显的不符合抢劫求财的概念,仇杀和情杀都有可能,身为高层勋贵,舒国公的仇人肯定不止一个两个,想杀他的也不会少,但是皇城内动手,还是在舒国公自己的秘密之处,难度和概率都不小。
情杀的概率或许会更大,毕竟舒国公不地道,这一个案件就牵扯出了两位当朝官员的夫人,其中一人还是国公夫人,那其他人有没有被他戴绿帽子谁知道呢?
这种事情是大忌讳,别人不得和你拼命吗?
杨广不觉得那凶手是突然出现的,应该是非常熟悉舒国公的情况,早就藏在那个房间中的才对。
根据浅浅的话,或许就是舒国公的仆僮之一。
杨广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便问那仆僮:“伱可知你们仆僮中谁有妻子,是否和舒国公有关系?”
庄军坚定的摇摇头:“殿下,我等给人当仆僮的就算能娶上媳妇的也都是村姑或者年纪大了主人家不要的丫鬟,国公素来喜欢貌美之人,怎么可能看的上我等的妻子。”
“今日之事不得与任何其他人说,郕国公夫人之事也保密,任何人问都不要透漏半分,此事但凡有任何一点点的外传,我都会怪罪到你的头上。”
“小的小的明白了。”
杨广走出房间,一番审问,有用的信息还是不多,只有一堆狗血的事情。
找到了虞庆则说:“虞尚书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本王先回府,你让人审问一下除了这个仆僮之外的其他仆僮,一个个单独审问,审问的方向是当日随着舒国公一起前往客栈的仆僮有哪些人,有没有突然多出来的。”
“是,殿下。”
“审出来若有嫌疑人了,便停下审问,等到明天我来了自己审问。”
虞庆则不明白为什么杨广要自己单独审问,但是可以从这些乌糟糟的事情里面抽身,也没什么不好,便一口就应下了。
根据浅浅的供述,如果能够找到突然多出来的仆僮这暗自的凶手就算是抓到了,这种有目击证人的案件,实际难度不高,若非浅浅过于慌张,没记住对方的长相,或许看一眼就认出来结案了。
……
杨广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
但是刚回家迎接他的却是萧梦岚犹豫的眼神。
本来在家开开心心的和好姐妹们吃瓜,忽然间吃到自己老公头上了,不管是谁,这能好的了?
杨广自己授意的让萧梦岚和京城的贵妇人们好好的交流,萧梦岚也尽力去做,但是今日正午的时候忽然来了贵妇人大喊不好了,晋王勇闯青楼跳水救娼女的消息传了进来,萧梦岚再冷静,这也绷不住了呀。
杨广也知此事得走一遭,小夫妻两屏退了左右就在房中坐定了,灯火灼灼。
两人沉默了许久,最终萧梦岚说:“殿下今日繁忙,早些休息吧。”
“不问我今日发生的事情?”
“殿下不说,我若质问,怕惹了殿下不快。”
拉住萧梦岚的手说:“这是吃醋了?”
“我并非吃醋,只是这等事情不论发生在谁家丈夫身上总得解释几句吧。”
杨广这就将今日的事情跟萧梦岚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了他去云崖阁找人,浅浅劫持南溪这些事情都说了一通。
最后感叹说:“南溪姑娘为了护我和那叫浅浅的女子扭打才被人抓了挟持,甚至可能遭遇不测,若这等情况下,我见死不救,我心里过意不去。”
萧梦岚双目如炬看着杨广,杨广能从她的眼中看出质疑的神色来。
“那南溪姑娘之前在拍卖场见过,知事故,懂人情,游走在达官贵人之间,虽然今日一番反倒证明了她的清白之身,但是殿下,这等女子不得入府来,不然母后定然不喜。”
萧梦岚的面色坚决,她现在想起的是云萝的事情。
有云萝这个前车之鉴,对于这些外头的女子就得提着几百个心眼防着,独孤皇后教她最好的办法是防患于未然,这位南溪姑娘是个可人儿也懂得讨男人欢心,单论相貌南溪姑娘略胜云萝,若比起心思手段或许这位南溪姑娘比之云萝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人留着对自己绝对是个祸害,但是她没到说动不动就杀人的程度,只能拿着独孤皇后的名头出言警告杨广。
“梦岚,你放心吧,我拎得清。”
萧梦岚心里其实还是有气的,但是她的性格决定她不喜欢闹。
你拎得清,你自己跳水救人?英雄救美,身边的护卫都是吃干饭的吗?她可以明显的察觉到杨广对于这个南溪姑娘是有点心思的,或许不多,但是绝对有点,毕竟那女子确实生的也好看,又有魅姿,真投怀送抱还能有几个男人能忍住?
……
第二天一早杨广又得出发去查案子了。
刚到了京兆府衙,虞庆则便迎了上来,低声的说:“殿下,凶手找到了。”
“哦?这么快吗?”
“确实按照殿下的方向去审问得了结果,舒国公府的仆僮当时虽然慌乱,但是现在冷静下来审问之后说当时有一个是另外一组的仆僮出现了,因为国公遇袭他们先忙着救人当时就没人注意,而且那人之前临时抽调到这组几天,一开始也没人反应过来。”
事情似乎从原来传来玄之又玄经过了抽丝剥茧之后变得简单了起来。
杨广甚是好奇对方要刺杀舒国公的原因,当即便说:“和昨天一样,我单独审问。”
“已经准备好了殿下。”
对待凶手杨广格外的重视,让自己的护卫检查了整个地方后,严密的包围了起来,自己走入其中。
和昨天一样的铁链,一样的桌案,只是换了一个人。
眼前之人和昨天那个仆僮差别不大,要说的话就是整个人更为精壮一些。
杨广关上门后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眼前之人恭敬的行礼:“回禀殿下,小的白伦,见过晋王殿下。”
杨广诧异的看着他,因为他行的是。
大隋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