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等人最终还是走了。
大门关上看不见友人的脸,陆天明便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耐心劝阻了阿强。
回楚之路,不能没有阿强。
想要混进北长城,绝对离不开阿强的人脉。
所以阿强如果执意要留下,其他人也走不了。
别人还好说,但是阿丽玛却等不了,北长城上被软禁起来的翟厚也等不了。
为此,陆天明还给了阿强一个建议:如果实在找不到办法把翟厚捞出来,不如直接谎称他陆天明已死,以此向郑夏建邀功要人。
阿强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总而言之,最后只剩下不会说话的边韬陪着陆天明。
友人们离开后,陆天明没有马上进入宫城。
而是来到了十字路口那个小院内。
陆天明从戒指内掏出吃食。
就着大伙留下来的余温开始果腹。
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父亲离世后,刘大宝还没有用石头扔自己的那段时光。
找不到人说话,更对未来没有任何期待。
“倒了血霉了,这女皇陛下不会是想把我留下来生孩子吧?”
陆天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过随即又被友人离开的淡淡忧伤所包裹。
于是,他又如行尸走肉一般,牵着透骨龙,带着边韬缓缓往宫城内走去。
踏入宫城没多久。
行进路上突然出现气旋。
金甲汉子举着雁翎刀迎面而来。
他半边脸还肿着,语气相当愤怒:“泼皮,本座今天就要取了你的小命,以报昨夜羞辱之仇!”
汉子来得极猛,双目仿佛能喷出火来。
就好像他要砍的人,杀了自己的爹,抢了自己的婆娘一般。
然而。
陆天明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更没有让边韬迎敌。
而是继续如没有灵魂的尸体般在宽阔的宫道上前行。
嗡——!
雁翎刀锋利的刃面擦着陆天明的衣角划过。
金甲汉子最终没有伤害陆天明。
他转身望向微低着头行进的陆天明,满脸都是疑惑。
嗒嗒——!
几步小跑追上陆天明后,汉子奇怪道:“泼皮,你怎么跟丢了魂一样?”
陆天明不语,脸上甚至连表情都没有。
汉子抓了抓鼻子,继续道:“诶,本座刚才不是真的要砍你,就是跟你闹着玩而已,你不会生气了吧?”
见陆天明还是不回答。
汉子干脆转而看向边韬。
正打算问问情况,却忽地眉头一皱,抱怨道:“泼皮是丢了魂,你是连魂都没有,真特娘的晦气...”
除了偶尔打打响鼻的透骨龙。
压根就没有任何回应。
汉子自觉无趣,便将环首刀收入鞘中。
接着双手抱着后脑勺,缓缓跟在陆天明身侧。
不过汉子似乎是个开朗的人。
走着走着,他便开始自己念叨起来。
“泼皮,你知道吗,本座跟陛下一样,已经好久没有跟其他人说过话了,昨天看到活人,虽然当时确实想砍死你,不过心里特别高兴。”
汉子侧头瞥一眼,发现陆天明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你小子是楚人吧?不过不影响我们交流,楚人也好,燕人也罢,其实都流淌着同样的血液。”
“对了泼皮,本座以前有个朋友,他去过楚国,他跟本座说,你们大楚快完蛋了,到底真的假的?”
“国破山河在,朝代更迭不是一个人能改变的,你也别太伤心,学学本座的思维,只要有一个燕人在,燕就不算亡。”
“不是,你这出去一趟,舌头被割了吗?就算说不了话,支吾两声也好啊!”
“罢了罢了,本座就当你是木头人吧,其实你应该高兴才对,女皇陛下虽然冷淡,可脾气还是不错的,她不是暴君,当然,也算不上明君。”
“我说你啊,好好表现,没准能被陛下看上,弄他个皇后...嘶,女皇的丈夫叫什么来着?皇公?嗨呀,反正就这么个意思。”
说完最后这两句,汉子做贼似的四处打望。
见周围没有什么动静,他这才继续跟着。
“诶,泼皮,本座看不见外面的情况,所以不知道你这趟出去遭遇了什么,但是有一句话送给你。”
见陆天明还是闷着头往前走。
汉子伸出一指,小心翼翼戳了陆天明的肩膀一下。
后者仍旧不搭理他。
汉子无奈接受了现状。
“泼皮,你觉得特别苦,特别难的时候,兴许人生就到了该转折的路口,只要你能扛过现在,一定会等来更美好的未来。”
陆天明跨出去的脚僵了一瞬。
不过随即又踏下,继续行进。
汉子没有继续跟上,因为他看见了刻着紫霄宫仨字的牌匾。
等陆天明渐行渐远,变成一个小点后。
汉子忽然手舞足蹈的跳了起来。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本座终于摸到活人了!”
......
进入紫霄宫后,陆天明先将边韬送进厢房。
接着又将名为‘屎蛋’的透骨龙拴在了院中角落处。
最后又拿起扫帚,安安静静开始打扫院落。
主楼的窗户开着,可是不见女人的身影。
陆天明并不在意,认认真真做自己的活计。
这样无话可说的日子,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
只不过那都是十岁以前的记忆了。
如今再次经历,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的事情,也得努力习惯。
一直到晚上饭点的时候,陆天明才有了开口的机会。
而且还是他主动找的别人。
“陛下,草民有一事相求!”
不知从哪里归来的女人还飘在空中。
听闻陆天明叫自己后,她索性落在了院内。
“才第一天,就忍不住开始提新要求了?”
女人美眸落在陆天明那张失了魂的脸上,却无半点同情。
陆天明拱手:“陛下,草民仅仅三重天而已,无法辟谷,身上所剩食物无多,需要出城置备。”
“这个算不得要求,属于情有可原,准了!”
说着,女人便转身要走。
“陛下!”陆天明又道。
女人回过头,眉宇间有一丝不耐烦:“朕让你留下来,是朕找你聊天,不是让你来找朕!”
“草民还有一事相求!”陆天明仿佛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不快。
不等女人发怒,陆天明继续道:“草民想写信,替别人写信!”
呼——!
有风拂过。
一抹异香顿时钻入陆天明的鼻腔内。
女人指尖的触感很温暖,可眼神却很冰凉。
“你不会以为,朕如同那匹夫说的一般,脾气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