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听到文博的话,双手按住小娃子的肩膀,激动地说:“文博,你在哪里捡到的,带阿娘去。”
大哥的衣服怎么会无端端出现在此,为什么只留一块布,衣服呢?
当然更重要的是大哥在哪里?
曾氏无助地看着程顾卿:“阿娘,我大哥呢?”
这么问也是白问,如果真的看见他,早就带他回来了。
程顾卿面无表情,严肃地说:“这衣服真的是你大哥的?”
曾氏有三兄弟,一个大哥,两个弟弟,是隔壁镇的。
由于曾鹏程到张夫子处读书,认识了徐老三,后来两个成为同窗好友,之后也不知道徐老三看中曾氏,还是曾鹏程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徐老三。
等年纪到了,两家对双方都满意,一合计,算好八字,就成亲了。
后来徐老三被张夫子劝退,回家跟徐三郎学做买卖。
曾氏的大哥在张夫子处读书好些年,考了个童生,由于家境比徐老三家还差,迫于无奈,退学,回老家开个私塾养家糊口。
不过曾鹏程一直未忘记科举,每次秀才试,都去赶考,结果总是名落孙山。
这次逃难,来得突然,除了近邻能告知一声,远地方的亲人,根本没机会说一声再见。
曾氏着急地说:“阿娘,肯定是大哥的衣服,这只大鸟,是我绣的。”
自己绣的,自己认得出,曾氏心里慌张,怎么大哥的衣服会在此地?
程顾卿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把文博交给曾氏,吩咐到:“你留在这里看好娃子,我去找找,什么事,等会再说。”
程顾卿怀疑徐老大看到的身影是曾鹏程,文博发现布块的地方,正是徐老大发现身影的地方。
程顾卿摸了摸污秽不堪的残破布块,看不出什么时候划破的。
只能带人在附近找找。
又喊来徐老三,这家伙,睡得可香,和肥团如出一辙。
踢了踢他的屁股,恶狠狠地喊:“起床,有事干。”
徐老三迷迷糊糊中睁开眼,又闭上。
程顾卿一脚踹下去。
哎呀一声,徐老三发出惨烈的哀叫声,眼睛瞪得大大的,愤怒地喊了一声:“谁,谁踹我?”
抬头一看,我滴妈,怎么是阿娘的,还有她的样子好凶残,我没有做错了什么吧?
“阿娘,什么事?”无缘无故踹我,难道发现我偷吃她放到麻袋的酥饼吗?这也不能怪我,肚子饿起来,找到东西就吃了。
程顾卿不知道徐老三想什么,提起他的衣领,语速极快地说:“起床,跟俺出去找人。”
曾鹏程是你的大舅哥,干活怎能少得你呢。
又对着徐老大说:“老大,认真想想,在哪里看到人影?”
和身边的谢护卫解释,可能刚才的影子是老乡,需要去找找。
跟他们打一声招呼,莫要慌张。
谢护卫表示理解,并没有一起去找人,他明白自己的职责是保卫谢家人,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吃谁家的饭,就要为谁家干活,主次要分明,做人要懂先后秩序。
徐老大挠了挠大脑袋,实在想不出来,泄气地说:“阿娘,俺就在那个地方看到的,喊了一声,然后那个影子消失不见了。”
黄毛七摸了摸额前的黄毛,奇怪地问:“福兴哥,你看的影子怎样的?”
俺不知道曾氏大哥长什么样,福兴哥应该见过吧:“像不像文博他舅舅?”
徐老大再次搔头抓耳,怎么想也想不人影是不是曾氏大哥,憨憨地说:“俺也不知道,感觉穿了件长衫,可俺又不敢肯定。”
别问俺了,俺只是一掠而过,再之后,什么也看不到了。
徐老三懵逼地看着大家,奇怪地问:“阿娘,大哥,你们说谁?你是说我的大舅哥?”
怎么无端端说起他的,什么人影,什么长衫,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的?
马仙婆的大儿子徐福平,语气阴森地说:“俺说,俺只是说说,会不会文博他舅舅,知道妹妹在这里,回来看她,或者想和她说些什么,比如生前未完成的心愿。”
徐癞子看到这边热闹,偷偷摸摸地走过来偷听,前面似懂非懂,后面徐福平的话全懂,吓了一跳,起鸡皮疙瘩,尖叫地说:“福平哥,你说福兴哥见鬼了啊?”
生前未了结的心事,分明是曾氏的大哥前来报梦,可惜遇到杀猪杀气重的徐老大,吓得躲起来。
徐癞子看着徐老大,颤抖地说:“可能福达哥的大舅子阴魂不散,死得不明不白,前来找与他有血亲关系的妹妹,结果被福兴哥打断。对了福兴哥,看到影子的时候,身后是不是别了把杀猪刀啊?”
别说一般鬼,黑白无常看到徐老大的杀猪刀,也忌惮三分。
俺听说了,鬼魂最怕煞气重的人或者利器。
徐老大除了不怕猪,其实很多东西都怕,鬼自然怕,紧张地问:“不会吧,大晚上的,你别吓人。”
想到自己杀猪刀不离身,真有可能把曾氏大哥的鬼魂吓跑。
越想越害怕,身子抖个不停,静悄悄地挨着阿娘,又摸了摸后背的杀猪刀,心里才稍微安定。
俺有阿娘,俺有姥爷留下来的杀猪刀,俺尽量不害怕。
徐癞子的话把大家吓了一跳,忽然一阵晚风吹过。
徐麻子恐惧地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冷啊。”
摸了摸手臂,绒毛竖起来,鸡皮疙瘩皱起来。
徐福平因为马仙婆的缘故,深信鬼神,颤颤巍巍地说:“大队长,俺们怎么办?鬼真得来了,俺们是杀了他,还是让他去见福达媳妇儿。”
一场亲戚,把鬼灭了永世不得超生,可作孽啰。
可不灭,俺们又害怕,怎么办?
徐老三从懵懵懂懂地状态,到清醒的状态,终于搞懂阿娘说得是什么,大声地说:“怎么可能是鬼,我那个大舅哥,不可能死的!”
说得铿锵有力,把惶恐不安的徐家村人拉了回来。
大家不解地问:“为什么?”
逃难死人太正常了,怎么曾氏的哥哥就不可能死?
得要给俺们说得明明白白。
徐老三甩了甩刘海,自信地说:“我的大舅哥,哪会甘心死去,他这辈子最大的执念就是要考上秀才,一日考不上,一日不舍得死。”
我是喜欢读书,曾氏大哥是喜欢考功名。
那份执着,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让人鄙夷又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