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雪竟接连不断下了整整十天左右,将整个紫荆城都覆盖的成了白茫茫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甚至连走路都十分困难。考虑到嫔妃出门寸步难行,蕴颜便先免了各宫嫔妃这几日的晨昏定省,下令吩咐宫人们铲雪清除余留的残雪。
二月里的雪天是极冷的,金乌即使高高地悬挂在高空之中,却也丝毫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的温度,就好似是一件儿冬日里的装饰品一般,虽无暖意倒也十分的耀眼无比。
宫人们的冬装本就不够暖和,再碰上这样的雪日,便是与穿着夏装无异了。蕴颜宽厚待下,自己掏腰包吩咐了内务府给清扫雪地的所有宫人们分发了一件厚实的冬装,他们的例银本就不多,干得又是这等的苦差事,难免辛苦,要是连一件厚实的衣裳都没得穿,岂不是太可怜了么?
宫人都领到了厚衣服干起活来自然就心甘情愿多了,有的更是干得十分卖力。而蕴颜又把这样的功劳让给了颙琰,是用颙琰的名义去分发的,宫人们心里欢喜纷纷赞扬颙琰是仁爱之君,风评甚至一度要胜过他的皇阿玛乾隆爷了。
颙琰听了心中不甚欢喜,自己根本明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蕴颜她又把功劳让给自己了。她总是如此,有什么对他有好处的就会第一个想到他,说来也是惭愧,自己总是一心全在朝政上,对百姓关怀不到位,对嫔妃们也是冷淡异常,更别提对宫人们又是如何了。想来若是没有蕴颜她这个贤内助帮着自己治理天下,又事事以大清子民们为先,恐怕此时此刻百姓们和宫人们还对自己的印象是很不好的吧?
现下已经是亥时时刻了,月亮早已悄悄上了树梢,颙琰和蕴颜也已上睡榻上歇下了,颙琰今日特意来了景仁宫用晚膳还留宿在了景仁宫。
蕴颜平躺在睡榻上闭目养神,颙琰盯着蕴颜看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说道:“颜儿,还好有你在朕身边,若是没有你,恐怕朕在做好这个皇帝的路上也是荆棘塞途,步履蹒跚了。”
听到这话的蕴颜睁开深邃清澈的眼眸,将身子缓缓侧了过去,眉目如画,神情似水:“可是,臣妾并没有做什么。这一切,都是皇上您自己不辞辛苦得来的,与臣妾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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颙琰笑得愈发和蔼,眼底尽是温情,含笑道:“你总是如此默默地把功劳让给朕,日后旁人也只会记得朕的好,又何曾会记得你呢?”
“那又如何?皇上与臣妾本就是夫妻一体,臣妾做的可不就是皇上做的么?既如此,又何必执着于是谁做的呢?何况,臣妾做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怎敢与皇上所要做的的国家大事相提并论?所以皇上无需介怀,您只需记得,处理好朝政便是,其余的小事,臣妾自会一一替皇上您打理好的。皇上处理朝政,日理万机,劳累万分,臣妾心疼,所以,旁的臣妾做不到,只好替皇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了。”蕴颜说罢,颔首低眉会心一笑。
颙琰将蕴颜揽在怀中,空气中弥漫着甜蜜浓情的味道,让人一时之间就能冲昏头脑深陷其中。颙琰劳累了一整日,身子疲倦,再闻上一闻蕴颜殿中的安神香,片刻便已是昏昏欲睡了。弥留之际,吐出一句:“有你在朕身旁,朕很安心,眼下唯一烦心的便是那堆积成山的积雪了。”说罢便已睡了过去。
颙琰无意间丢下的这么一句烦心话,蕴颜却听进了心里去,这样简单的烦心事,又怎可扰人清梦呢?说不定,明日便就有什么好法子可以解决了,明日愁来明日愁,还是先安心睡个好觉,待明日再想个好法子也不迟。
翌日清晨颙琰去上了早朝,而蕴颜也召了嫔妃们来说说话。其实融雪这事说来不难,她心中倒有一个简单的好法子,不过,她更想把这个机会留给众嫔妃们,若是有谁能献上一计,替皇上解决了这个麻烦事,说不定还能得一得恩宠呢。
蕴颜抱着暖手炉端坐在紫金檀木凤椅上,她今日着一袭缙云瑞鸟祥纹彩凤双飞氅衣冬装,一枚珠花压襟,头上戴的也是平日里的景泰蓝镂空雕花钿子,其余再无装饰。
她笑意盈盈,语气温和道:“最近皇上在为积雪的事烦忧,各位妹妹可有什么好法子能让那积雪快速融化么?接连下了数十天的大雪,给百姓们也造成了不少伤害,皇上日日忧思苦恼,寝食难安。”
众嫔妃听了个个都面露难色,低首不语,自己又不曾读过什么书,更别说去见过什么世面了,要想一个什么能让积雪快速融化的好法子,实属是不易的。
是时,见无人回话,琳琅开口道:“臣妾倒有一法子,臣妾的家乡从前下了雪几日不消,臣妾父亲便会拿盐巴散在雪上,不出半日便可全消。只是,如今积雪堆积的如此沉厚,需要盐巴的量必定十分繁多,而光靠盐巴来融雪,还是不行的,得让宫人们把雪都堆积到日头晒到的晒得足的地方才好。”
蕴颜一听,这法子与她心中所想一致,她知道,宫中能人者也是很多的。便欣然一笑点点头道:“好,采薇,吩咐下去按照吉嫔所说得去办吧。”说罢又随即给了琳琅一个赞许的眼神,待解决了这麻烦事,她就会替琳琅向颙琰讨个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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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们按照琳琅所说的法子去办,没出两日,这雪果然消得一点儿不剩了。
可颙琰和蕴颜还未来得及高兴,却突然传来冰雪融化得太快竟冲毁了平日里礼佛的宝华殿的消息,大水淹没了宝华殿,损毁了宝华殿内所有的物件儿。
这对颙琰来说,无疑是一场晴天霹雳。颙琰头疼异常,此次这场大雪本就乃是一场天灾,宫里倒没什么大碍,可民间却不同了,这场大雪让本就不富裕的百姓雪上加霜,摧毁了他们唯一仅有的茅草屋,连唯一的去处都不见了。
如今,更是冲毁了宝华殿,这令他十分头疼不已,蕴颜陪在颙琰身侧,取下鎏金镂空雕花护甲替他按摩着脑袋。
此时,魏宏盛进来打了个千儿道:“皇上,钦天监监正吴江淮求见。”
“让他进来。”颙琰坐在软榻上,一直胳膊撑在紫檀方桌长,抬抬手说道。
旋即那钦天监监正便躬身进来了,他跪地行了礼恭敬道:“微臣请皇上皇后娘娘安。”
“找朕何事?”颙琰语气极为平淡,神色却是极为烦躁。
“回皇上的话,微臣昨夜夜观天象,在东南方向发现天有异像,蓬星袭月,此乃大凶不祥之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