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豪门做事向来都很是警惕。
兖州有问题的银钱,两家即便是在手头很紧的情况下都没有出手。
倒不是他们不想出,实在是因为李宽新组建的两个衙门对他们来说太狠了一点。
只要有一枚铜板流出,立马就能够被察觉。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家都心照不宣的开始拒绝动用这笔银钱。
想着等到风声过后,再拿出来用。
只是此时武士彟的一番话,却是告诉了杨永业一种全新的操作方式。
若是李宽在这里的话,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洗钱。
杨永业不懂这些,但是能够将手头的麻烦用出去,他还是愿意尝试一下的。
因此,杨永业没有丝毫怠慢,直接便将辽东的情况禀报给了主家。
关中,弘农郡。
杨氏祖宅。
从东汉之时,此处便是杨氏祖宅所在之处。
即便是历经战乱,也不曾有被摧毁的情况发生。
而此处祖宅历经修缮,规模比之最早的时候,已经扩大了不少。
如今的弘农郡华阴县,半数之上都是杨姓。
其中在籍在册的杨氏族人,更是有近万之众!
看似庞大的家族,实则危机也在。
作为当今的家主杨恭仁,一直都在忧心这件事情。
弘农杨氏已经不在有过往的繁华,有的只是无数的问题。
外人眼中弘农杨氏风光无限,但是谁又能知道,素来喜欢给外人分个三六九等的弘农杨氏,内部也是有三六九等的。
读书,种田,为官,经商。
世间道路千万条,但最终在杨家,唯有读书为官才是正途。
种田经商的近万人,苦苦支撑着这个家族最顶尖的一批人。
以此来一次又一次的为弘农杨氏扩大权势。
这一套模式屡用不爽,但这些年却是不灵验了。
世家豪门做生意虽然没有什么限制,但是朝廷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大。
现如今抢占了他们不少的份额不说,世家豪门的买卖还要交税。
在外经商的人已经逐渐脱离了控制,因为他们背后开始有朝廷站台。
只要纳税,在大唐无人敢对他们做什么。
哪怕你是世家!
偌大的杨家,居然有朝一日要凭着种田之人养活!
可杨家的农田就那么少,人口却是不断增长。
总有人分不到农田,而分不到农田的,杨家又不能随意抛弃。
这越来越多的族人嗷嗷待哺,杨家这些年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好在辽东买了不少地,让杨家暂时喘了一口气。
此时的杨家中堂之上,杨恭仁还在翻看着辽东送来的消息。
良久才将手中的书信放下,只是脸上的神色有些纠结,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在对面的杨恭仁之子,杨思宜看着自己父亲这般模样,不由得担忧道:“父亲,可是辽东出现了变故?”
杨恭仁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倒是没有什么变故,农田已经到手,你二叔那边说咱们可以安排族人去辽东了。”
“两万亩地,足够目下使用了。”
听到这话,杨思宜不由得就是一愣。
这明明是好事儿,为何父亲还是这副模样?
眼睛转了转,杨思宜随即开口问道:“父亲,可是二叔那里有什么要求?”
杨恭仁摇了摇头,缓缓道:“道也不是什么要求,只是提了个建议。”
“兖州的银钱还在辽东压着没有动,你也知道朝廷查得严,你二叔说可以乘此机会分批花出去,要不然压在手中迟早是个麻烦。”
杨思宜自然是知道兖州一案对大唐有多大的影响。
可以说,兖州一案,直接改变了如今朝堂上的格局!
这笔钱可是要命的钱!
如果能够花出去,他们何至于压到现在这个时候?
“既然二叔说能够花出去,父亲为何还在犹豫?”
杨恭仁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失笑一声道:“犹豫?谁知道此事有没有诈?”
“小心谨慎一些,终究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这话,杨思宜眼睛转了转,随即开口道:“孩儿倒是觉得此事没有问题。”
“若是那武士彟真的诓骗咱们,他要是做这事儿也脱不了干系。”
“辽东两万亩农田都能够弄来,他已经和咱们是一条绳上的了,此人还能拉着自己陪葬不成?”
杨恭仁不由得沉默下来。
这正是他最疑惑的地方。
因为便是他也想不明白,做到这一步的武士彟凭什么要陷害自己。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的习惯作祟?
见杨恭仁迟迟做不了决定,杨思宜却是坐不住了。
“父亲,您若是不放心,儿子愿意去一趟辽东,专门处理此事!”
听到这话,杨恭仁却是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不可!辽东有你二叔,你去了算什么?”
杨家内部虽然不敢说一片和睦,但是争权夺利的事情也不少见。
过往杨恭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现如今这档口若是出了事情,怕不是能够被人笑死!
“你二叔负责辽东一事,这是族中商议做出来的决定,今天这事儿本应该不和我说也没有关系的,但是你二叔还是说了,这说明你二叔并无二心。”
“你在这里胡闹,是想要杨家内乱吗?”
被斥责了一句的杨思宜立马低下了脑袋,随即委屈道:“儿子知道错了,可、可儿子也是为父亲担忧啊!”
杨恭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开口道:“老夫不过是稍加犹豫了一下罢了。”
“这件事情确实是不能再拖了,若是逼急了,晋王那边怕不是要亲自下场,到时候莫要说把银钱都藏起来了,就算是烧没了他也有办法对付你!”
说完,杨恭仁便将面前的纸摊开,犹豫了一下,提笔开始写信。
过了一会儿,字字斟酌的杨恭仁才将信封写完,交给了杨思宜。
“这封信你尽快送去辽东,为父不日就要折返长安,此番休沐时间太长了。”
杨思宜点了点头,随即躬身退了下去。
见儿子离开,杨恭仁却并未松了一口气,反倒是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无奈之下,杨恭仁还是叹了一口气。
“但愿无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