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解仙嘛,吓唬人的小把戏。怕死无胆,求仙无能,又没有大道之法,才会走这条路。看起来挺厉害,其实在我们正道大脉眼里一文不值,只要一个小指头,就能碾死!”
我伸出小指头,向着陶明亮晃了晃。
陶明亮只是摇头,连声说:“不成,不成!”
受了我的迷神控念影响,居然还如此坚持,足见广慧在他心目中的可怖。
我道:“为什么不成?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解决。我解决不了,背后还有纯阳宫,纯阳宫解决不了,后面还有七十二正道大脉的同参,还有高天观的陆地神仙黄元君,他广慧再厉害,难道还能敌得过满天神佛?孙猴子厉害不,闹腾大了一上称,不照样五行山下压五百年?”
陶明亮道:“不能说。”
我哈哈一笑,道:“行,那我说你听,说对了你就点点头。你是广慧选定的备命宝阀,对不对?”
陶明亮脸现惊恐,微微点了下头。
密鬼徒的尸解成仙三备要,一是替物,二是劫法,三是宝阀。
云笈七签里讲:夫尸解者,尸形之化也,本真之炼蜕,躯质遁变也,五属之隐适也。
人死要尸败、魂散、魄走。
肉身是人在世间的依托,没了依托就是孤魂野鬼。
所以想尸解成仙的第一要务,就是炼一替物,做为肉身的替代品,确保尸体衰败腐朽后,魂魄在人间依旧有依托。
这替物可以是身外之物,也可以自身器官。
如此劫法时机一到,诵咒施法,便可以将魂魄依附替物继续修行,待百十年甚至千百年后,天机一到,就能于世间重生。
这是正道尸解修行的法门。
密鬼徒等不起千百年,百十年也不想等,于是就有九狱尸解。
每次尸解前,准备三个生人,分别为渡命宝阀、正命宝阀和备命宝阀。
尸解成功,立即便在渡命宝阀上复生为仙;
尸解失败或者劫机未到就死了,则可以在正命宝阀上夺舍重修。
备命宝阀则是正命宝阀的备份。
渡命宝阀一般都是随尸解仙同时行动,正命宝阀和备命宝阀则根据需要调教培养,以备夺舍后的需求。
广秀是正命宝阀,陶明亮则是备命宝阀,都需要与尸解仙同食人血肉来维持联系。
广秀一死,陶明亮就等于是正命宝阀,广慧死后随时可以在他身上夺舍重生!
但广慧不可能告诉他这件事情。
我问:“这件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陶明亮犹豫了一下,说:“是我在金城买寿续命的时候,给我施术的那位老神仙说的。他告诉我,要是想摆脱这件事情,随时可以找他帮忙。当时我正在广……咳,那人的指点下混出了场面,不太相信那位老神仙的话。可去年我看到……”
说到这里,他面现无法抑制的恐惧,竟然有摆脱我控念的征兆。
我立刻打断他说:“不用再想,我现在告诉你,广慧生与死,其实只在你的一念之间。我已经与在世仙人来少清合伙设了杀局,只等把广慧引进去就一定能诛杀他。到时候,他肯定要对你夺舍重生,我教你一个法子,断了他夺舍重生的可能,他就必死无疑!当然,你也可以不同意,不去做,甚至告诉广慧,不过那样的话必死的就是你了!而我们,只不过是添些麻烦罢了。”
陶明亮便问:“你们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啪地一拍巴掌,笑道:“难怪你能在京城这地界混出这么大的名堂,心思真是灵通。这样也好,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纯阳宫准备出山显圣,原是打算在金城来做,可高天观的小陆元君不允许,我们就只好来京城了。显圣扬名,法势财术缺一不可,财势这两项就要从你这里出了。等到我们纯阳宫显圣扬名成功,财势通天,也不会少了你的好处!到时候,你必定可以更上一层楼,在这四九城做个真正的大人物!”
说完这话,我便撤了对陶明亮的迷神。
陶明亮看着香头,神色阴晴不定,许久才说:“普真人,我需要个保证,我并不认识你。”
我微微一笑,伸手道:“把手机给我。”
陶明亮掏出随身手机,想了想,又收了回去,掏出另一部手机递给我。
我给葛修打了过去,接通便道:“葛老仙爷,是我。”
葛修惊疑不定地道:“你不是闭关了吗?”
我说:“我在京城陶明亮这里,有些事情要与他办,他对我纯阳宫门人的身份和能力有些疑惑,你给我证实一下吧。”
葛修人老成精,一听这话头,便立刻接道:“好说,把电话给他就是。”
我把免提打开,放到茶几上。
陶明亮便道:“葛老神仙,我是陶明亮。”
葛修道:“陶老板,肩花还疼吗?”
陶明亮道:“阴天下雨还是疼。还有件事情,我的受命牌被人毁掉了,我想去金城补救一下,不知你那边方不方便?”
葛修道:“陶老板,这事我帮你问问,回头与你联系。当初帮你施术的那位忙得很,不得空的话,你来也没用。”
陶明亮道:“请老神仙帮我提一提,只要能帮我过了这个坎儿,我一定重重回报您老人家的恩情。”
葛修道:“陶老板这话就见外了,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这不是分内的事情嘛。你先帮那位真人把事情办好,回头我得了准信儿就给你回话。把电话给真人。”
我说:“我听着呢,说吧。”
葛修道:“之前说好的那事,已经差不多了,您什么时候回金城,我这边就发动。”
我说:“最多七天,京城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回去,你现在就可以做准备了。”
“那我可就等您的好消息啦。”
葛修痛快地挂上电话。
我看着陶明亮。
陶明亮道:“您是神仙,有些话我要说在前面,我这生意虽然是靠那个人给搭的桥,可这么多年能做这么大场面,可不光是那个人能撑得起来的,方方面面都有股在里面,我可以分您三成利,再多就掏不起了。没了这场面,我一样要死,倒不如不折腾这一回。”
他说着比画个数字。
我说了个“好”,道:“我给你一道符,三炷香,符贴身带着,你每天晚上找个无人的房间,竖一面镜子,背对镜子,一旦符纸无火自燃,就是我已经得手,广慧要来找你夺舍,把香点起来,插在东北角,对香磕头叩拜,拜九九八十一次,叩拜的时候念请吕祖神咒。念完咒语,脱掉上衣,如果背上有符显化,就把香熄掉,如果没有符显化,就把香举过头顶,高喊吕祖救我。”
说到这里,我掏出纸笔,就着黄裱纸写下神咒。
“志心皈吕祖,救脱人间苦,疾病无缠绵,安宁天拥护,拾幹十二支,二十八宿主,天神玉女闻,尽皆降吉杵,宝剑自光芒,杀斩妖魅阻……有此圣灵咒,万魔成束首,太上吕帝君,急急如律令。”
陶明亮认真读了几遍,仔细把符、咒、香都收好,便要领我出去找广慧。
我一把拉住他,道:“急什么,这看房暖床的人还没选呢,难道陶老板想反悔?”
陶明亮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喜色,道:“真人尽管选就是了。”
唯贪不戒。
外道,不怕贪,只怕不贪。
我选了看房暖床的人选,陶明亮才算是真正放下心。
等选完出来,广慧也已经联络完了。
洛丹仁波切正好有空,确定今晚就见面。
我们当即出发前往灵吉寺。
赶到灵吉寺的时候,正是月上中天。
广慧带我进了主持室,道:“普真人先坐,我煮些茶来,等洛丹仁波切到了,正好边喝茶边谈。”
我应了一声好,见广慧转身,便往墙上那幅佛像瞟了一眼。
佛像双眼无神。
藏在画中的眼珠子不见了。
我把之前准备的画了眼睛的黄裱纸灰捏在手心,在蒲团上坐了。
广慧很快就端了茶桌茶具和泥炉过来,在我面前摆了,又弯腰去点泥炉。
我便问:“和尚,广秀这个正命宝阀死了,再用陶明亮这个备命宝阀诱饵,万一仙狱尸解失败,你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广慧猛得举起泥炉向我砸过来。
我左手接住泥炉,右手扬起把纸灰打向他。
纸灰落到广慧身上,燃起星点火焰,最后在他喉咙处凝成一对光点。
眼睛,藏在这里。
广慧一无所觉,猛得扯开腹部皮肉,抓出一把肠子就要朝我打过来。
牵线击出。
瞬间洞穿光点所在位置。
一对血淋淋的眼珠子从喉咙里飞出来,被牵丝钉到墙上。
广慧的动作僵住了。
他面色古怪地看着我,说:“你在陶明亮那里的布置是在骗我?”
我说:“养了那么多年的备命宝阀,怎么可能不施术控制?我对陶明亮说的话,其实就是说给你听的。要不然的话,你又怎么会乖乖上钩?”
广慧又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替物藏在什么位置?”
我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自以为隐秘的手段,在我纯阳宫的手段面前可笑得不值一提!”
广慧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我只差一狱就可立地成仙,就算没了替物,也一样可以夺舍重生,在人间继续修行!你以为我只有陶明亮这一个备命宝阀吗?你大错特错了,等我再回来,我会去杀光纯阳宫的道士……”
他慢慢地盘膝坐到地上。
双手在胸前结印,慢慢闭上眼睛。
肠子顺着破口往外流了一堆也没有理会。
神情安详,仿佛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