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暂时隐瞒了自己和李思雨本来就打算去长白山的事情。
关于林止的提议,张浩没有明确说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只是告诉对方,自己需要一晚上的时间思考一下。
林止同意了,然后坐在村口的车上等待着。她不吃饭也不休息,就那样呆呆地坐着,好像个木偶。
此时的张家小院,张浩正在就长白山一事,和李思雨激烈讨论着。
“你还是别去了。”张浩语重心长地说:“那边诡异的能量波动,我不确定到底是什么危险等级的,我实在放心不下。”
“可长白山那边异能波动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如果林止不来,我们就会按照计划出发,到时候你也会把我赶回来吗?”
李思雨很显然已经做好了反驳张浩的准备,语气不急不躁。
“可现在我既然已经知道,就一定不会让你和我一起冒险了。我不会答应的。”
张浩绝对不可能让李思雨和自己犯险,即便让他立刻去死,也绝对不会带上李思雨。
李思雨意识到张浩这次是动真格了,只好探口气,阐明自己的意思:
“张浩,不管你怎么说,我一定要和你一起过去的”
“不行,除非你告诉我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他很清楚,在李思雨的安慰面前,没什么事不可拒绝的理由。
“你说那里很危险,想让我留在家里等你回来,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在那里了,我该怎么办?”
死在长白山?张浩一愣,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只是没想到李思雨会直接说出来。
她继续质问:“我们好不容易才过成如今的好日子,我何尝不想一直安稳下去?我知道这个小小的院子困不住你,但这是你的家,是你的港湾,你无论走到远都会回来的。我厌倦了日复一日等待你消息的日子,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如果你这次真的九死一生,那我希望你可以带上我,至少这样我还能安心。”
张浩喉头哽了一下,他从未认真思考过,李思雨在每一个不眠之夜是怎么熬过来的,那种痛苦怕是常人无法忍受,但李思雨很清楚,自己的后半段人生大部分时间都将这样忍受。
如果留不住张浩,那就和她一起走!
这就是李思雨的想法。
“……”
他被说服了,再也无法辩驳,只能无言地抱住李思雨,将她的身体死死搂住,恨不得融化进自己炙热的胸膛,好让她知道自己是多么感激的这份心意。
天亮了。
林止的车窗被轻轻叩了两下。她转过头,看见张浩和李思雨已经打扮整齐,两人手牵着手,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看来是已经商量好了。
她降下车窗,胳膊肘撑在车上说:“根据我们的调查,李女士貌似并没有这方面的才能。”
李思雨有些羞愧,默默低下头。
张浩紧了紧李思雨的手,直视着林止墨镜后的双眸,“她是我的安心符,有她在什么困难我都不怕了。”
这还是张浩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样说。李思雨觉得肉麻死了,但偏偏面前这俩人一个比一个真挚。
“行,我会向上级汇报,多批准一个名额的,上车吧。”
张浩两人的行礼有三个大箱子,林止越野车的后备箱堪堪塞下。
去往市区的路上,林止向张浩简要说明了当前的情况。
此次由国安局照头组成的【长白山特别行动小组】已经初级组装完毕,张浩是组长,下面还有两个副组长,林止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他们,还有两名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太行山弟子,以及一个来自南方的巫女。
他们将带领着装备精良的十余人战斗小队,进入长白山执行为期一个月的行动,终极目标是寻找清楚神秘能量,并且做好措施,杜绝此类情况再次发生。
至于行动的报酬……林止只能说钱是他们最方便的手段之一,但有本事的人大多数对钱没兴趣,她只能对症下药,用山宝来诱惑张浩。
张浩觉得其他人估计也都是各取所需,现在只希望好相处一点吧。
令人惊讶的是,林止作为副组长,却并不和他们一同前往长白山,而是将他们送到市区的接头人车上之后,就要走。
“你不去?”
“我的职责不是和你们一起上山,恕我无能为力。”
林止高冷地解释完,一脚油门踩下去,扬尘而去。
张浩有些尴尬地挠挠鼻子,看向李思雨。他怎么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蒙着上了条层层分包的贼船啊?
由于张浩的特殊性,去往上白山的高铁几乎一路绿色通道——专门的商务舱车厢,特警全程陪伴,乘务员重点关照,行李持械看守,生人不得靠近。
唰——
感应门打开。李思雨手里攥着擦手的纸巾,一脸无奈地坐回张浩身边。
“我刚刚去上厕所,有个大妈还在讨论咱们呢,说咱们这种阵仗,八成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我当时就想上去理论,说哪有罪犯不戴手铐的,但还是算了,只是过客而已。”
张浩笑笑,安抚性地揉揉她头顶。
不光是李思雨,张浩也感觉到了这辆车上气氛的凝重,都是因为他的到来。
张浩抬头,看向旁边的特警小哥问:“嘿兄弟,要不你们去休息吧?”
“不行的长官!”戴着墨镜,一脸严肃地特警小哥立正回复道:“我们必须要保障您的安全,此事事关重要,容不得一点闪失!”
“我知道,我是说你们先坐下吧,站了一路了,不累吗?”
虽然每一站都会有新的特警上来轮替,但是随着列车越来越靠近北方,站点和站点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这个小哥已经不吃不喝不动弹地站了两个半小时了,张浩都替他憋屈得慌。
“谢谢长官好意,为人民服务不辛苦!”特警小哥说着说着,甚至肉眼可见地激动了起来,严寒热泪,表情虔诚地仿佛不是在站岗,而是冲锋陷阵保家卫国!
——想来也能理解。
张浩可是长白山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啊,现在算是隶属于国安局了。他们虽然不知道张浩要执行什么任务,但是既然能让国安局专门请到北方去,想来也是特别厉害的人物!保护他就等于是保护国家!
李思雨无奈地扯了扯张浩衣袖:“行了行了,坐下来吧,马上报站了。”
话音刚落,列车开始报站,还有三站就到长白山高铁站了,届时行动小组会正式会和。
张浩还有这最后的几个小时时间好好养精蓄锐。
“睡吧,到了我就叫你,长白山条件恶劣,可不比咱们老家的后山,那边连睡觉都不能随便睡。”
李思雨清楚自己的体质和张浩相差甚远,乖乖听从劝告,靠在张浩的身上,即便睡不着也强迫自己闭目养神。
凌晨三点钟,沿着敦白线已经行驶了一天一夜的高铁列车在长白山站台缓缓停靠,此时的列车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由于每年的这个世界长白山都会闭山,几乎没有游客会傻到在这个时候来旅游,故而下车的大部分都是归乡的本地人。
他们和许久未见的家人紧紧拥抱着,操着乡音浓厚的朝鲜话相互问候,眼中闪烁着汹涌的情绪。
交接真的最后一棒,来接张浩的是一个戴着眼罩的独眼男人。他长得极高极壮,头发很长,几乎盖住了眼睛,若不是风吹起来他的头发,张浩也发现不了他的脸上几乎都是伤疤,那只眼睛估计也受伤了。
“格图,行动小组副组长。”
男人语言简短的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冷冰冰地对着张浩伸出手。
张浩虽然矮他一头,气场却一点都不差,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你好,张浩。”
“嗯,上车吧。”
张浩往后看了看,这两黑色越野车内外都只有格图一个人。
“别看了,我这里没那么大的迎接规格,上车吧。”
张浩失笑,把行李都搬上车,让李思雨坐在后座,自己则坐进了副驾驶。
“一路上都是专人护送,乍一下还有点不习惯。”
“哼,就看不惯那些繁琐的章程,没屁用。”
张浩挑挑眉。仅仅凭着这两句话,他好像就可以判断出来,这位同事是什么样的性格了呢。
“林止那个女人用了什么法子,把你叫过来的?”格图主动开口问起。
那个女人?
这种说法,实在算不上尊重。张浩觉得格图似乎不只是对林止的行事风格看不惯,连她本人都看不惯!
张浩把自己和林止交涉的大概过程复述了一下,格图似乎意料之中。
“果然,威逼利诱加道德绑架,什么为国为民之类的说法,她最擅长了。”
他概括的很对,张浩现在也这么觉得,但他对林止并没有成见,那只是一个人的行事手段,似乎并没有全部代表为人。
“格图先生……”
“叫我老图就行。”
“图哥。”张浩从善如流地改了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去宾馆,休息一晚上,明天和小队成员们见面之后就直接上山了。”
直接上山,这么着急吗?
张浩扭头看了眼已经昏昏欲睡的李思雨,问格图:“不用磨合吗?”
“本来就是临时组成的小队,大家各显神通吧,磨合什么的不需要,你是队长,下达命令,我们无条件执行就好。”
张浩不说话了,路灯一盏盏在他眼前闪过,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深邃。
身上的责任似乎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要大一些。
“话说,林副组长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上山呢?”
“你不知道?”格图似乎很惊讶,张浩和林止已经打过交道了,却依旧不知道原因。
张浩诚实地摇摇头。
“我是真不知道……她只是说,自己的职责不在山上,但她又是行动的副组长,我想不明白。”
格图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茅塞顿开地说:“你见到她是什么样子?”
“嗯?什么样子?”
难道答案就在她脸上吗?
这么说来,好像从她登门的时候,口罩和眼睛就一直没有摘下来过,还穿着长长的风衣,难道她的身上有什么秘密?
张浩如实相告,哪曾想格图听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那爽朗的笑声把李思雨都吓得一激灵,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茫然地看着前方。
格图笑完之后,才说:“既然她都如此费尽心思地不想吓到你了,那我也不说吧,反正你早晚会知道的。”
有了这个小插曲,格图的心情好转不少,连带着话都多了起来。
到达长白山脚下宾馆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按照格图的计划,张浩只有两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休息了。
李思雨累得魂儿都在飘,自己的行李箱都快推不动了。
张浩索性直接嘶了个小纸人扔到地上,让它代替李思雨。小纸人只有掌心长,费力地倒腾着自己的小短腿,总算是把行李推推倒电梯里,上楼,转弯,开门,眼前是一个双人标间,地方不大,基本设施都比较破旧。
但眼下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了,李思雨连衣服都没有脱,直接趴在被子上呼呼大睡。张浩见状无奈地帮她脱去外套,放到了自己那一半床上。
时间不够了,他不能再睡了。
张浩坐在窗边,尽可能精简装备,毕竟上山不可能推着三个行李箱上去,他和李思雨一个人一个背包就是极限了。
雷劫木锤,黄纸,朱砂,泥人,固灵篮,草鞋……把必要的装备们都准备好之后,张浩才收拾了其他可能会用得上的工具,塞到李思雨的小背包里。
完事之后他双手掂量一下两个背包的重量,确定对她来说没什么太大负担,才轻轻放到她床头。
时间已经来到第二天早上八点,长白山的天还不太亮,但的确已经到了起床时间了。
扣扣扣——
张浩的房门被敲响了。
“时间差不多了,该起床了。”
是格图的声音,他的嗓音中透着浓浓的疲惫,难道也和张浩一样,一整晚没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