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让那三个人进入了石化状态。
于斌更是满脸茫然地说:“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吗?”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宝纳尔拍了一下于斌的背部,说:“你们又不是寨子的人,再怎么着也不可能会和我们一样。”
“我们?”银辉注意到了宝纳尔的措辞,缓缓朝他走来说:“我从未在寨子里面见过你,但你却说‘我们’?你是什么人?”
宝纳尔暴露了。
星月也回过神来,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谁把她杀死了?已经死了三百年的圣女,当真有那么强大的能力吗?”
随着星月的话,大家都将眼神看向了棺椁方向。
阿拉基还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银辉握紧手中的剑,朝着棺椁那边走过去,脚步一次比一次坚定。
张浩也跟着走了过去,路过阿拉基的时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住了她的上半身。
“气息就来自这里。”
张浩说:“那股不详的气息,就来自于这个棺椁,我很好奇,这位诅咒了整个寨子三百年的圣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可能会出乎你的预料。”
银辉说了一句之后,掀开了棺椁的板子。
看起来很重,但是银辉单手先开的时候,棺材板竟然飞出去好几米,从落地时荡起的灰尘就可以看得出来,银辉的愤怒。
张浩凑过去看了一眼,微微挑眉。
“还真是……出乎意料。”
台下的星月急不可耐地问:“怎么了?里面是什么情况?”
银辉和张浩都不说话,沉默地看着棺椁里面的景象,从他们的表情根本就猜不到端倪。
“到底是什么啊!”
星月急了,竟然直接登上了祭坛。
“哎,你别过去,很邪门的啊!”
于斌虽然阻止,但已经晚了,星月已经到了阿拉基尸体的旁边。
“别过来。”
张浩冷声警告道:“你没有灵气护体,贸然接近煞气这么重的东西,身体会不舒服的。”
但星月根本就不听,依旧向前走,眼神甚至比刚刚的更加炙热。
像是……看着自己多年的夙愿。
“听不懂人话吗!”
银辉急了,迎过去一巴掌击到星月的胸口,直接将她拍飞出去。
“啊!小月!”
于斌慌了,张开双臂前后踌躇着,总算是稳稳接住了星月。
之后,他怒目圆睁地望向银辉,质问道:“你做什么!她会死的!”
“她连死都不怕,害怕这一掌吗?”张浩回头说道。
于斌哑口无言,张浩再次解释:“她即将要进入到诅咒范围了,届时,即便她不是香炉寨的人,也一定会被影响。”
“你怎么知道具体的范围?”
“那不是有个很明显的标识吗?”
随着张浩的目光,于斌和星月一同看向地面,随后脸色唰——得一下白了。
——那是阿基拉的尸体。
普通人靠近那个范围之后就会死,难怪银辉会那么着急地把人退出去。
她不是想杀了星月,而是要救她。
“现在知道人家的良苦用心了吧?”张浩扭过头,回到了棺椁旁边说:“看可以,别靠太近,这里的一切都太邪乎了。”
明明只是盛放过圣女遗体的棺椁,却依旧留有如此强大的怨念,甚至可以让方圆九步之内毫无生机。
这个棺椁之内并没有圣女的遗体,是空的。
但是每年,都要对这个东西举行净化仪式。
张浩不禁开始想,当年圣女身陨的时候,这个寨子所遭受到的冲击,是否让人七窍流血。
“圣女身陨的地方在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这个外人会对我们的寨子有什么改变吗?”
银辉靠着棺椁席地而坐,原本意气风发的马尾都垂了下去。
“你们还是想办法出去吧,今天……就是今天了,香炉寨就要在今天陨落了,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妈妈此行以死相逼,不让我过来了。”
想必,也是算出了银辉也要命丧于此。
但这里还有银辉的好朋友雪吉,她怎么可能逃跑?
张浩从远处办起了棺材盖子,盖住了棺椁,拍了拍手上的灰。
“我说了,告诉我圣女身陨的地方,我或许可以找到办法。”
【走山游记图录】上曾经记载过类似的情况,讲的是一个女孩被父母遗弃后,随着水流来到了一个小山村。
从那以后,村子每年的收成都很好,村民们把女孩当做天降祥瑞。
可是有一天,百年难得一遇地旱灾席卷了整个中原,村民们都认为是女孩透支了气运,便把她绑在寸头的柱子上活活晒死了。
从那之后,每一个从村子里面走出去的人都灰死于非命,无一例外。
久而久之,村民们自己把自己缝在了无形的结界之中,不与外界通婚,不予外界贸易,自给自足,直到百年之后,人丁稀少,整个村子的人都死绝了,连一根草都没有留下。
很久很久之后,徐老爷子来到了那个村子,找到了少女被晒死的地方,做了法,之后村子就恢复了正常,花草树木都活了过来。
但具体做了什么,书中没有说明,毕竟和赶山的事情不相干,提一句已经不错了。
张浩觉得书中的例子,和眼下这个非常相似。
若是自己也可以找到那个地方,做些什么的话,或许可以解了眼下的危机。
都是在极短的绝望和恨意中死去的,圣女和少女或许会有共通之处。
“我不是这个寨子里的人,只是大巫师将我的命运和这个村子绑到了一起而已,如果你要做的事情可能会改变寨子的话,还是要经过村民们的痛意,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银辉最后重复的两句话,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或许这句话,在她成长的过程中也一遍遍的说过,只可惜没有什么用。
如今,她自然也不会相信这个奇怪的外来者会改变一切。
“好。”
张浩一口答应了。
“要经过他们的同意是吗?”
张浩回头,看着寨子里的一栋栋房子都紧闭着门户。
他们可能正在注视着外面的动静,也有可能已经沉浸在死亡的恐惧之中。
但张浩知道,绝对不能任由事情就这样继续发展下去。
“我知道你们现在很恐惧,你们可以不用出来,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允许我上山去寻找圣女身陨之地,或许咱们都还有一线生机。”
没人说话,村子里面连风都没有,此刻更是觉得这里寂静得可怕,空气都凝滞着。
张浩继续说:“毁了仪式的又不是我,我现在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我想要查清楚真相,只要有一个人,哪怕是一个人同意也可以,我都可以尽力为你们博得一线生机。”
依旧没人说话。
或者说,没人敢说。
刚刚接触到绝望的人,或许会在希望到来之时,拼尽全力得捕捉。
但对于像香炉寨这样的地方来说,他们已经笼罩在绝望之中三百年了,他们对希望已经免疫了。
他们最想要的,其实就是一成不变的诅咒,最好能永远持续下去,至少还有或者的机会。
即便往好处想,与世隔绝的几百年的村庄,侥幸脱离了诅咒,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他们……甚至没有户口本,是这个世界的“黑户”。
就在这时,祭坛之上传来了微乎其微的一句话。
“在山里,去吧……”
张浩猛地回头,发现是雪吉。
那张符咒还贴在她的身上,按理来说,她不应该醒的这么快。
那个东西不光是会让她平复下来,更会暂时压制住她体内的煞气。
符咒这么快就失去了作用,并不是因为她平复下来了,而是因为她体内的煞气连自己都快要压制不住了。
雪吉艰难地伸手,撕下身上的符咒的那一刻,她的行动也变得更加自如了。
“圣女身陨的位置,就在后面的神山上。”
雪吉指着远处的山说:“但我从未上过那座山,每次当我想要靠近的时候,都会头痛欲裂。”
银辉扶助雪吉,让她坐到了旁边的台阶上后,太对张浩解释说:“不光是她,这个寨子里的任何人都无法上山,即便是告诉你,也没有用,难道你就可以上山吗?”
张浩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朝着山口走过去。
那是一条漆黑的小路,道路两侧是浓密的树木灌丛,几块砖延伸到里面就看不见踪迹了,似乎在暗示着里面有些了不得的东西。
光是远远看着,张浩就能感受到从中释放出来的强大煞气。
赶山最忌讳的就是遇险犯险,即便是煞气,也要抱有敬畏之心,在不必要的情况之下,不要冲撞。
现在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但现在银辉雪吉最关心的不是张浩能否承受得住山中的煞气,而是……他能否进入那座山。
在入山之路的第一块砖事前,张浩停住了脚步。
他抬头看向那漆黑的道路,隐约可以听见从山中传出来的雷电轰鸣声,神山上空满是透着紫色电影的乌云,浓厚的低气压使人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可能苗疆人会当是圣女怨念盘踞,但在张浩看来,无非就是因为此地不进不出,导致煞气无法散去,越来越浓厚,最后凝聚成了实体,盘踞在山顶。
想来,圣女身陨之地,就在山顶。
“是在山顶吗?”张浩回头问了一句。
他看见众人望向他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期盼。
不管怎么样,她们希望张浩至少可以进入那座山,就像是无形中打破了什么。
“不确定,我从来没有进入过。”
雪吉说完,又看向银辉,希望对方可以给出更加详细的答案。
但很可惜,银辉也太年轻了,她从一出生就只知道,这个寨子被圣女诅咒,永生永世无法入世而已。
“不知道。”
“好。”
张浩回答完,就转身,准备进入神山。
众人的心也跟着一起提到了嗓子眼。
他抬脚了——
然后,他上前一步,单膝跪下,从自己的包里面一股脑掏出了很多东西。
银辉急了,直接冲上前几步,远远冲着他喊:“你到底进不进去啊!”
这家伙,要进就进,这么勾人悬念有意思吗?
反观张浩,纵然被银辉吐槽了,也丝毫不慌,有条不紊地将包里的东西摆出来。
——那是一个小香炉,一把香,一支打火机……还有一个塑封鸡腿!
“等会,这个东西画风怎么这么不符啊?”
星月拉着于斌一路小跑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张浩把那个鸡腿撕开,摆到了香炉面前。
这个东西,似乎肩负着贡品的责任。
张浩点燃了三支香,恭恭敬敬地对着神山的方向行礼,模样非常之虔诚。
“听说你是从蜀地来的?”于斌嘟囔着说:“那边的仪式,对于这里的苗寨神山和圣女应该没用吧?”
“祭祀这种东西,换汤不换药,需要的是一颗虔诚的心,而并非是死板的仪式。”
况且,张浩真正想拜的是这里的山神山灵,他们才是一座山的根本。
至于圣女和那些煞气怨念,无非是后来加上的而已。
他并非是不重视,只是觉得凡是有个先来后到。现有的山,再有的寨子,莫要失了主次。
“我要是拜了,也能跟着一起进去吗?”星月好奇地问道。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张浩指了下地上的那把香。
这是临行前李思雨塞进去的,他才刚刚拆封,即便是让寨子里面的人一人一根,也差不多够用了。
“那我也要!”
星月照葫芦画瓢,有样学样地点了三支香对着山的方向祭拜,虽然模样看不出有多虔诚,至少面子功夫达到了。
张浩回头看了眼于斌。
他微微蹙眉,看着好像不是太情愿,但最后还是趋于星月的淫威。
“那我也一起去吧。”
宝纳尔也跟着过来了。
不光是他,银辉和雪吉也一同走了过来,沉默地点了香。
或许他们三个本地人心里面原本就没有抱着多大的指望,只是看着张浩声势浩大,看起来颇有章程,想着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都拜好了?”
众人点头。
张浩笑了一下,指着路说:“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