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史官记载,这些开国凉皇的黄家护卫营,到大凉立国时,十不存一,只剩下三百多同族之人。
为感念功绩,开国凉皇特封黄家当代家主为超品国公,世袭罔替,并赐天下第一世家之匾为证,可谓享尽殊荣。
如果仅仅只是保护开国凉皇,三百多年来,黄家也不会一直存活至今,黄家与东州沈家最大的不同在于,哪怕黄家有如何尊崇的地位,但历代凉皇的贴身护卫,都有黄家族人的身影。
可以说,黄家族人仿佛就是为了保护凉皇而存在的,这一保护就是整整二百多年,直到五十年前,方才禁止了这项条例。
之所以废除,并非忌惮黄家的位高权重,主要是二百多年的护卫,黄家子嗣基本所剩不多,仅仅维持在一两百人左右。
看似护卫凉皇,没有什么危险,但恰恰贴身护卫才是最危险,因为你不知危险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二百多年的时间,十几代的凉皇,不全是安稳待在皇城,度过自己平安的一生。
刺杀、敌袭、御驾亲征、甚至抽调贴身护卫前线作战,这些都是很正常,正是在这种未知的危险存在下,黄家族人始终保持在不过三百来人的规模。
虽然黄家族人,以替保护凉皇身死为荣耀,但五十年前的凉皇,感念其忠,不忍家族子嗣凋零,方才下旨废除。
但五十多年的发展,黄家族人也未迎来大规模的增长,原因也是多方面的。
其一,黄家如此世家身份,始终与凉皇紧密联系一起,家族之人自然各个都有傲气,对寻常世家都很难看的上眼,哪怕是看上了,也得通过黄家考验,同时还得入赘。
这样以来,在联姻一块家族子嗣自然不会那么大。
其二,虽凉皇废除护卫一职,但能生在黄家的,还是有不少的优秀族人,不说遍布大凉各地做官封侯,但起码也是半壁左右。
而且大部分都是一方武将,坐镇边关,而这么多年下来,边关连连战事,武将伤亡自然便高了不少,而黄家族人的伤亡更是居高不下。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被敌军针对,大凉第一世家,哪怕是敌国也听过,倘若碰到,将其斩杀,基本上是敌军首要之事。
正是这多方面原因下,第一世家的黄家,其族人规模始终过不了三百人左右。
说起来也算是幸运,在废除护卫一责后,当时的凉皇给了黄家一块安置的地方,黄家选择居住的地方,正是南州南部的一郡中。
之所以选中如此偏远,主要还是黄家先祖便生活在南州,正是他们的这一选择,反而让黄家逃过京都动乱、大凉四分五裂的一劫。
本来南州便极其偏远,消息闭塞,加之黄家到来后,又十分低调,可以说,现在的大凉,也就除了几位皇子知道第一世家的黄家,其他的一些人,哪怕是国公都得想一会,足以看出这黄家平时有多低调。
而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低调的黄家,却是悄然西进,而后一路北上,来到蒙州城,不用想,这蒙州城日后怕是得更加热闹了。
黄家走的路线不复杂,先西进交州,而后一路北上,虽然路途遥远,但每过一地,都会提前告知当地最高主政官。
不夸张的说,这几州的州牧收到消息,都吓了一跳,在反复查找资料,又多方打听后,才确定了这黄家,还真是第一世家。
别说这几位州牧都惊动了,整个三司也是知晓,并且以最快的速度,上报苏祁安。
黄家能够在上千里的路程,期间没有遇到一点危险,靠的可不是本身车队实力如何,而是苏祁安下令各州,务必竭力路上接应,否则,光凭几百人的车队,上千里的路程,怎能一点伤亡没有。
可以说,这位黄子澄,黄国公从出发开始,他的行踪路线,就在苏祁安的眼皮底下。
而这,估计也是黄子澄想见到的,反而从容上路,对这位超品国公黄子澄,苏祁安不说多么了解,但通过这段时间的问询,基本上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此人对待苏凉皇室忠心耿耿,如果不是路途遥远,在京都保卫战时期,怕都得第一个冲过来,誓死保护先皇。
听闻在得知京都事变,先皇归天,这个黄子澄就想带着全族三百多人,北上入京都欲要找二王讨个说法。
如果不是南州牧顾华,竭力阻止,以这位超品国公的性子,怕早就到了京都。
顾华的阻止也是一片好意,虽说黄家是大凉第一世家,黄子澄又是超品国公,但今时不同往日,本身黄家族人不多,就算全部去了京都,不说能讨到什么说法,很可能会被二王给囚禁。
第一世家的名头,最多也就是一个名誉,在盛世大凉,无论走到哪里,谁都得相当尊重,毕恭毕敬,不敢造次。
可如今大凉早就成了乱世,看的是谁的拳头硬,谁才是老大,至于几百人的第一世家,真要敢上路,怕都不定到得了京都,在路上就得被劫持了。
如果真如此,那丢的可就是整个世家的脸面,那更会让外族看不起大凉了。
正是因为这句话,方才把黄子澄这个老顽固给劝了下来,而后在顾华的一番宽慰分析下,方才打消要北上进京都对峙二王的念头。
而后大凉境内发生的事情,基本上天下百姓都已知晓,先是四王割据,四王混战,赵凉覆灭,晋凉覆灭,苏哲身死,苏泰卷土重来。
天下又以三王鼎立,永川王、越王联盟,共同抵抗北方赵王。
因为局势多变,让人更看不清日后的走向,黄子澄在这动荡不安的乱世,为保全家族血脉,便只好继续待到南州,默默看着局势发展。
直到听闻先皇子嗣十皇子,回到了蒙州,并且是先皇钦定的下一任凉皇,黄子澄立刻动身,马不停蹄的直奔蒙州。
黄家身为历代凉皇的护卫,保护凉皇就是他们家族的职责,哪怕五十年前,已经废除了这条命令,但黄家族人,永世不忘凉皇恩德。
要放盛世,那也就算了,可现在的乱世,新任凉皇已现,他们黄家自然有报君尽忠之责。
在黄子澄看来,无论是苏哲、还是苏泰皆无半点可能是下任凉皇,倘若先皇钦定二人,也不可能出现二王自治登基的局面,甚至勾结外族,这便更不可能。
至于越王苏康,虽未参与,但常年居住东南,并且身患残疾,早就和皇位无缘,而那位永川王,就更不可能了。
虽是皇族,但不是先皇子嗣,本身仅仅只是郡王身份,倘若真是,这么几年下来,早就登基称帝了,不至于一直以王的身份自居。
足以说明,永川王、越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而排除了所有人,现如今最有可能的便是先皇幼子苏闲了。
如果不是,苏祁安不可能费如此大的周折,不顾一切的去抢夺十皇子,而且一路走来,各州都有流言传出,就更加证实了其可能性。
越是如此,黄子澄心里便越是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对了。
右主年幼,皇兄势大,在这种关系下,谁能保证后面这位永川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他黄家时代承君厚恩,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这次前来,就是支持保护幼主。
别看他黄家族人不多,但第一世家存在这么多年,还是有很高的威望,即便是乱世,只要他振臂一呼,必定会引来天下有识之士前来投靠。
而这便是他保护幼主的决心和实力。
这些,苏祁安基本上都能猜到,微微点头,不在意的,将关于黄子澄连同黄家资料放在一旁,
黄子澄能广招天下良才,那是他的能力,也是四州的幸事,但倘若真把他当做软柿子捏,那就大错特错了。
对这位老顽固,倘若能安分守己,苏祁安自然以礼相待,但要是真出格,苏祁安同样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苏祁安目光一转,落在另外一封信上,这封信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这半个月以来,有关蒙州城内,散布流言的幕后之人,以及被这些流言给鼓动,心里有异动的军中之人。
前者,苏祁安不着急,还有利用价值,后者,才是苏祁安要办的事。
看着信上的一行行熟悉名单,苏祁安摇了摇头,轻喃着。
“虽然早有准备,没想到竟然都是一群老熟人,看来他们都过不了心中一关,也不知童战能否将其劝下,倘若能及时回头,倒也无碍,要是执迷不悟,怕只能给一些苦头了。”
苏祁安将手中的信再度放下,拿起面前最后一封信,这封信上记录的不是别的,而是关于越王的赵州战事。
别看苏祁安和苏泰这边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各种试探,但对于远在大凉东南的越王苏康,苏祁安还是相当关注的。
目光长远,不能困于一隅,而是放眼天下,关天下事态,才能做出更准备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