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泰的这手段,不可谓不狠辣,除了初期为了不让发现露出马脚,让部分精锐做诱饵,直到十皇子被安然送到蒙州,后期基本上不费吹灰之力。
甚至都不用他暗中派人煽风点火,后期的四州之地,必定会有动荡,而他便能稳坐钓鱼台,漠然的注视着四州发生的一切。
以部分精锐兵士做代价,换来后期四州之地的不安稳,这计划算是稳赚不赔。
通过这一手,他们认识到,难怪苏泰能够翻盘苏哲,除了背靠荣人的支持,本身实力就过硬。
换做苏哲,从始至终就把这二人当做自己保命的底牌,哪怕在生死关头,也没有交出去的打算,而苏泰就不一样了,虽然也重视这二人,可对这二人,却有其他的安排。
在苏哲眼里,十皇子这张牌,关键不在眼下,而是日后,待到平定天下,除了他,也就只剩下十皇子一人,至于其他的苏凉皇室在无对他有半点威胁。
而他可以完全将其拿捏,谁想反他,他都能以正统的名义,发兵讨伐,只可惜,想法是好,但或许连苏哲都没想到,第一个被剿灭的,败亡的竟然是他。
而苏泰对十皇子根本不屑于那么长远,一开始十皇子的确对二人的统治会有威胁,可如今大凉分崩离析几年,天下民意早就悉数瓦解。
这年头,想要占据上风,想要天下归顺,靠的可不是谁拥有十皇子,谁便有更多的权利,而是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真正的帝王。
苏泰要的可不是参与规则,而是制定规则,这便是他与苏哲之间最大的不同。
这也是,苏泰为何甘愿成为荣人的傀儡,在他看来,只有拳头大,谁才有更大的话语权。
所谓的十皇子,不过是他们的父皇制定的旧规则的产物,而他要的是打破规则,由他自己制定规则。
所以,十皇子对他而言,远没有夫子文宣重要,夫子文宣至少还是文人领袖,只要将这人握在手里,就不怕得不到天下英才。
至于十皇子,真要留在苏泰这边,和苏祁安一样,就是一个烫手山芋,留会导致内部动荡,不留直接杀了,那弑杀亲弟的罪恶名头,可就结结实实的框在苏泰的头上。
苏泰的名声,并未多好,光投靠荣人一条,就足够让无数百姓的唾沫,把他给淹没,要是在加上残杀亲弟的罪名,他的名声算彻底臭了。
哪怕苏泰并不在乎这些名声,但也犯不上给自己惹麻烦,所以留不得,杀不得,与其这样,不如直接送出去。
将这块烫手山芋,丢给他的老对手苏祁安。
而结果和他想的一般,在赵季的配合下,谢苍、苏勇等人,还真的上当了,将十皇子抢了过去。
直到被王震山的一番话给提醒,二人方才回过神来,他们的脸色可是相当难看。
被苏泰给这般阴了,换做谁都难以接受,二人自然也意识到这事的重要性,皆是开口道。
“苏兄,算算时间,赵季应该刚将人带回宁州城,要不这样,我们直接统兵出发,直扑宁州城,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侯爷这话,我支持,先生,本来我们与苏泰之间就得打一仗,早打晚打都得打,与其这样,不如现在就打。”
“就不信了,出动大军征伐,还抢不回夫子,苏泰想恶心我们,属下绝不会让他这般好过。”
二人的义愤填膺,苏祁安没有开口,王震山却是冷声道。
“别这么冲动,真要开打,一开始就让你们动手,哪里还需等到现在。”
“你们先冷静一下,这战不是那么好打的,我们刚结束对苏哲的战争,这时候在出兵讨伐苏泰,不说准备的兵力是否充足,一旦战事爆发,后续的兵力投入,后勤补给,苏泰的主攻是哪方面?这些你们可有考虑?”
“岭东侯,你也是西北二州的老人了,这点道理不懂吗?还这般意气用事?王爷让你们第一时间撤回,不就是为了尽可能延迟大战的爆发?”
“就目前蒙州的状态,能够承受再来一次的大战?这些你比谁都清楚。”
“还有你,苏军长,西州一军战力是很强,但你能保证这一战,一军能够凯旋大胜?倘若在宁州城遭遇埋伏,你能保证将人全部带回来?”
王震山的一番训斥,让情绪有些上头的二人,多少冷静下来,二人目光对视,一语不发。
王震山的话很直白,没有半点情面,但却很有用,二人也意识到刚才说的有些冒失了。
别的不说,刚休整才月余左右的蒙州,的确没有在来第二次大战的准备。
一旦开战,好不容易才勉强恢复一点的蒙州,又得提供大量的人力物力,时间一场,百姓不怨声载道才怪。
二人也能理解,苏祁安竭力让他们撤军,就是避免更大规模的战事发生,就是为了让蒙州,乃至其他三州有更多的休养时间。
所以,为了大局,宁愿退一步,苏祁安也不会让战事爆发,从某方面来说,苏祁安承担的压力,比他们这些带兵打仗的将领还要多。
“都护大人教训的对,是我二人考虑不周,有些太冒失了。”
二人抱拳请罪,一旁的苏祁安摆了摆手道,“这事也不怪你们,毕竟,你们也是替蒙州考虑,无碍,认识到错误就行了。”
“这事换做任何人身上,也都很难接受,这些本王能理解,但对这事还的换个角度来看,就有其他的理解。”
“就比如所谓的烫手山芋十皇子,安顿在四州久了,肯定会出现一些流言蜚语,甚至会有一些暗中之人默默出手,想推动四州的不稳,怎么看都对我们不利。”
“可倘若我们能利用这点,一举将隐藏在四州之地的不安之人给拿下,这不是助我们一臂之力?”
“而且,苏泰将十皇子丢给我们,就是想看到四州动荡,而四州想动荡,总要一些时间才行,他想稳坐钓鱼台,期间最多派出小股人员潜入,要么就让隐藏在四州的暗中之人出手,而后便只能默默等待。”
“这种等待想看到效果,时间可不短啊,而这不正给我们好生修养机会?”
“所以,换个角度来看,你们还觉得十皇子是所谓的烫手山芋吗?”
苏祁安的一席话,又一次的点拨了二人,特别是苏勇,目光闪动着,轻声道。
“原来先生用意在这?真按照先生构思,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才能看到一些效果,而这些时间,不说彻底恢复过来,但起码也能有一战之力。”
“到时候,为了给苏泰一些安抚,在随便的搞出一些事,恐怕还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即便这期间苏泰的军队也在慢慢恢复,但属下自信在遇到宁州军,势必将其歼灭。”
苏勇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这可不是他在吹牛,能够成为西州第一军,实力是首要的,只要给他充足休整时间,甭管是晋州军还是宁州军,又或者是与苏康激战的东部军,苏勇也有将其打垮的信心。
相比较苏勇的自信,一旁的谢苍却是想的更长远,苏祁安说的的确没错,但他却从苏祁安透露的话中,看出一丝的不寻常。
就在他准备开口询问,苏祁安的声音陡然响起。
“好了,既然你们知道了,就按照本王的命令去做,后面怎么安排,听令就行,无需多言。”
“要没什么事,便下去吧,本王与王老还有要事商量呢。”
苏祁安的赶人,苏勇并不意外,他点头,就欲带着谢苍一同离去。
但谢苍却是愣了一会,在苏勇的提醒下,方才回过神来,抱拳行礼,就欲转身离去。
他听的出来,苏祁安后半句的话,是说给他听的,既然苏祁安都这般说了,他也不好在多问,只是看向苏祁安的眼中,有着些许的担忧。
而后,在二人的注视下,谢苍、苏勇抱拳告退,待到他们离去,王震山轻声道。
“祁安啊,有些事你说了一半,但想瞒,貌似并未瞒住谢苍啊。”
苏祁安轻嗯点头,谢苍的反应,他自然看在眼中,以谢苍的聪明,能够看出他未说的另一半,苏祁安并不意外。
之所以不把事情点破,也是为了安抚手下的心情,毕竟,不是人人都像谢苍那般,能够坦然处之。
苏祁安未说的另一半的话,不是别的,便是借助十皇子,将隐藏在四州之地的不安之人一网打尽后,只要十皇子还在四州之地,只要四州还继续发展。
关于苏祁安想控制十皇子,好为自己日后的争霸天下获得更大的筹码这类,还是会不绝于耳。
毕竟,十皇子是先皇正儿八经的子嗣,而且更被苏玄庸认定是下一任凉皇,这种隐秘之事,并非苏祁安一人知晓。
像苏哲、苏泰同样知道,只不过前者因为担心公布会威胁他的统治,这才一直隐瞒不发,但后者苏泰,和苏哲大不相同。
能将十皇子舍弃,想必要不了多久,关于十皇子是下一任凉皇的消息,肯定会不胫而走,到那时,才是对苏祁安最不利之日,而这才是最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