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汇报,苏康手握的茶杯,停在了半空,片刻后,茶杯的水被苏康一饮而尽。
而后,轻声道,“哦,是嘛,倒有点意思。”
说完这话,苏康不紧不慢的继续泡茶,仿佛手下的汇报,就像没发生一样。
手下见状,也不知是离开还是继续待着,倒是苏康后面的刘闯目光示意,手下了然,起身抱拳,转身离去。
就在手下离开后,苏康的声音不紧不慢道,“刘闯,依你的看法,苏祁安这么做,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回应呢。”
“回殿下,既然问属下了,属下也不藏着掖着,属下是个粗人,不懂那些什么圈圈套路,苏祁安这么做,不仅是打殿下的脸,更是一种示威。”
“就属下看,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好派兵,借着这个理由,直接强势接管东州,反正赵州也被我们拿下,南北夹击,甭管东州多强势,也得乖乖被打服,就不信,凭苏祁安只剩两万的东山军,还能保住东州。”
刘闯的话,苏康没有反驳,脸上挂着笑容,笑呵呵的,也没有回答,短暂沉默后,对着身边的周泰道。
“刘闯的提议,你看如何?”
周泰抱拳道,“回殿下,刘闯的提议,并非不行,但我们真要打,打的理由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一个教训,以武力强势接管东州?”
“只要殿下愿意,以武力镇压拿下,还是能够办到的,但显然这达不到殿下想要的。”
苏康放下茶杯,眉头一挑,笑呵呵道,“哦,说说看,本王想要什么?”
“殿下想要的,不止是一州的地盘,而是一州的人心,这次殿下没有陪同,让苏祁安单独过境东州,想必早就猜到了安插的棋子,会被清洗。”
“但殿下依然没有其他什么动作,反而保持默认,结合种种来看,殿下一方面想用当地百姓,让苏祁安看看自己在东州的影响力有多大,另外一方面,借助苏祁安这次清洗,算是省了直接动手,落人把柄的打算。”
“毕竟,这些棋子所行之事,真深究起来,和殿下并无关系,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殿下是他们的幕后之人。”
“完全是他们自己所为,真要清算起来,也只是他们打着殿下的背景,在东州胡作非为罢了,苏祁安将他们铲除,反而省了一些事。”
“从当下看来,这些人所为,肯定会有损殿下的声望,但长远来看,将他们除掉,彻查清楚,反而会还殿下一个清白,后面殿下完全可以用这件事做一做文章,对永川王的做法,非常赞同,必要时,能帮上忙的,一定全力配合,这样也能再度收获一波好感。”
周泰的侃侃而谈,苏康没有半点打扰的意思,待到他话说完,苏康大笑出声。
“哈哈哈,不愧是被苏祁安都值得看中的人,本王的小九九,基本上被你猜的大差不差了。”
“刘闯,有时间可以和周泰多请教请教,有些事换个角度来看,也并非什么坏事。”
“属下受教了。”刘闯点头,一脸郑重。
周泰说的,基本上都对,这次不陪同苏祁安去往东州,就是为了借助他的手,将这些已经完成任务的棋子给除掉。
他这种不在场的证明,很好的摘清了自己的嫌疑,等到棋子差不多被清除,苏康可以轻飘飘发问,高度赞扬苏祁安的行动,并且愿意全力配合。
这样一来,必定能收获东州百姓对他的爱戴,毕竟这事,说起来和他真没有太大关系。
他是安插了棋子在东州,但没让他们横行霸道,杀人越货,贪赃枉法,就算怎么查,也差不到他的头上。
至于剩下未被清除的棋子,不用苏康下令,他们自然清楚自己的职责。
想要乖乖保命,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想必心中有数,但凡想冒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可以想想自己在越州这边的亲人。
他们这些保命,活到最后的人,对苏康最好的报答,就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一心一意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发挥余热。
直到某天,重新被苏康启用,从而给楚雄、吴定国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可以说,苏祁安这次的清洗,从某种意义上说,给苏康埋下的人,筛选了一遍,这些人才是苏康日后真正委以重任的。
至于夏坤,这种仗着有几分资历,执意找死的人,别说苏祁安没清理他,苏康那天也会找个时间给干掉。
好在最后是死在了苏祁安的手里,在东州几年,也算发挥了他的价值,死了倒也不可惜。
对他们,苏康只有一个衡量标准,要死的有价值,否则就是真的白死了。
苏康停止品茶,而后双手放在轮椅上,目光看着远处,轻声道。
“算算时间,永川王差不多也快离开了东州,身为三州最高的掌权者,怎样也得见一见,尽一尽地主之谊,免的到时被人说小气就不好了,我们走吧。”
下一刻,刘闯上前,轻轻推动轮椅,将苏康推离凉亭,四周手持兵器的黑衣人,同样开始动作。
随着苏康的离去,那座原本孤零零的凉亭,微微抖动,不一会当场四分五裂,化作废墟。
几名留下的黑衣人,对视一眼,朝着苏康的方向追去,很快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停留在东州的苏祁安,差不多也待了有十多日。
东州军队的清洗工作,持续了七八日时间,便结束了,剩下的两三日,则是关于设立军中纠察的事。
清洗的事,肯定不能一直保持高压的态势,要是一直如此,换做谁都会受不了。
能够清洗一大批,并且做到了杀鸡儆猴,就已经足够了,至于那些隐藏极深的棋子,就只有军中纠察,慢慢发现了。
如果他们能及时醒悟,不生事,苏祁安或许还会放他们一马,可一旦执意找死,那就直接送他们上路了。
随着军中纠察的设立,很明显能够看到效果,东州的军队,比之前收敛了不少。
看着渐渐回到楚雄、吴定国二人手中控制的军队,苏祁安也是很欣慰,他也差不多可以安心离开了。
在离去前,苏祁安和二人也特意嘱咐了一番,如果军中纠察设置的不错,可以进一步扩大到东州官员、世家。
设立一个监察院,和西州的监察院一般,只要时机成熟,直接将军中纠察编入其中就行。
毕竟,大凉已经四分五裂了,基本上各州都处在自治的状态,一州的州牧,反而成了最大掌权者。
为了保持一州的稳定,有些事是得特事特办,各州建立监察院,就是重点之一,只有做到以律法为准,不滥杀,有法可依,才能让当地百姓信服。
对百姓来讲,最重要的就是公平,只要不恶意包庇,不徇私舞弊,一切能按照设置的律法执行,百姓就不会生事。
百姓不生事,也就意味着一州便乱不了,才能在这乱世中,有更多的底气自保。
这点二人也很清楚,对苏祁安的嘱咐,自然放在心上。
在将东州的事,告知的差不多,苏祁安也是在东州待了有半个月,终于准备出发离开东州。
这次的离开,自然有无数送行的人,好在东山觉及时的维持秩序,不至于会有什么乱子。
苏祁安没有停留多久,翻身上马,看着送行的楚雄、吴定国、方敬之、樊崇、沈万富等人,拱手抱拳。
“各位,保重,后会有期。”
说完,没有犹豫,拽动马绳,转身离去,而后一众东山军,浩浩荡荡的开拔。
“永川王,保重!”众人齐声大喊。
在众人的注视下,大军浩浩荡荡的,扬起一片尘土,消失远去。
苏祁安此行的路线,一路向南,看上去,是有打算朝越州去的意思。
随着大军行动,众人很快离开的东州边境,在往前约莫三四十里,便是越州边境。
就在此时,忽然,跟随在苏祁安身后的军队,却是改变了方向,并未继续追随,反而朝着右边而去。
大军的分离,很快消失远去,他们去的右边方向,乃是去往中州的道路。
对于东山军的离队,为首的苏祁安很平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在他身后,并不是空无一人,留下的是苏祁的直属队。
除了直属队,还有苏勇、童战二人。
也就是说,东山军除了苏勇,其余等人皆是离去,如果楚雄、吴定国二人在此,看着这幕,肯定会惊掉下巴。
让自己的大军离开,身边只带着不到千人的直属队,直冲前方越州,这和把自己往虎口送有什么区别。
也难怪,当日二人的询问,苏祁安并没有告知,真要知晓,绝对不会放苏祁安离开。
东山军的远走撤离,苏祁安余光扫动,片刻后收回,算是放下了心。
苏祁安的这次分兵,可不是羊入虎口,执意找死,自然是有他的计划。
东山军跟在身边,是有很大的保证,但他们出来的时间太久了,一路跟随苏祁安从西州到京都,又辗转赵州,与苏泰的军队大战,最后又跟随来到东州,一路着实奔波辛苦,差不多横跨了三分之一的大凉。
换做一般人,都怕吃不消,更别提数万的大军了,让他们借道中州回去,也是一种及时的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