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楚雄离去的背影,苏祁安的目光复杂,他明白楚雄的好意,但现在的他,早就卷入其中。
楚雄并不知道苏祁安和苏玄庸之间,达成了一个协议,力保十皇子苏闲登基,这场夺嫡之步,他不走也得走。
这事除了苏玄庸、苏凤玲知晓外,其余人等一概不知,苏祁安并不打算告诉楚雄,其一不想让他担心,其二也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
这事要是泄露,几个苏祁安都难逃一死,如今他能施政东州,被朝中人针对,依旧能坦然自若。
除了他本身有手段实力外,更重要的还是苏玄庸替他撑腰。
最开始苏祁安只打算一味低调发展,一味忍让,但随着他的身份一步步被抬上来,不得不迫使他做出改变。
身在朝堂,要想安稳,就得付出什么,和苏玄庸的相交,是目前最能保住他性命机会。
反正已经踏出这条路,至于日后会怎样,也就走一步看一步,至少目前来说,他所做一切,还是按照他的计划来走,收获还是很大的。
楚雄的出山,算是解决了苏祁安心里的一个心病,接下来便可以正式对东州军队改革,拉开帷幕了。
在送别楚雄的第二日,苏祁安在清崇郡城再此召见了前线九郡郡守。
此时,于此一同入座的还有吴定国、樊崇、方敬之,之所以召见前线九郡郡守,没有后九郡参与,主要因为这场改革,阻力最大的恰恰就是秦镇等九位郡守。
后九郡集结的军队兵士,在樊崇、方敬之的主持下,基本上完成了改革,按照苏祁安的命令,后九郡五万东州兵,裁撤至三万人。
其余两万人就地解散,而保留的三万人中,加入一批经历东州战事的基层军官,以及部分新兵。
这么做,一方面提高部队战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分化各种小山头。
如果说后九郡依然在周子斌、冯南、余彪等人手中,这次军队改革怕没有这么顺利。
可这次,随着东州战事结束,周子斌自杀,冯南等官员世家巨头伏法认罪,后九郡的东州兵都不用怎么过多震慑,大部分人都是十分听话依照安排。
所以后九郡东州兵的军改很顺利,而苏祁安现在要开刀的是前九郡的东州兵。
经历东州一战后,前线五万的东州兵,只剩三万不到,但因为招兵补充了新兵,很快就恢复到五万的兵力。
朝廷给东州前后各九郡的总兵力,只有十万,后九郡只剩三万,对前九郡东州兵,苏祁安打算也裁到三万。
剩下的两万兵士,要经过考核训练,合格者归入东州水师。
这次东州总兵力不变,但陆地军队和水师要有很大变化,前后各九郡,各保留三万陆地军队,剩下的组建四万东州水师。
而组建的四万东州水师,不分前后各郡,由吴定国、新的监察使共同命令,可以在偌大的东州巡视,不受阻碍。
这次改革,谁都看的出来,主要就是加强水师的战力,这点秦镇等九位郡守没有意见,甚至苏祁安连东州兵的内部编制,改成最新式的什么师、旅、团、营、连、排、班这些,他们通通没有意见。
意见最大的,是不理解为何缩编五万的陆地军队。
后九郡缩编,因为地理位置,兵力可以不要那么多,但前九郡,是第一线,拥有广袤的海岸线,陆地军队编制缩小,他们的战斗力绝对大大削弱。
这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心里话,他们没有说,那就是缩编后,谁都不想拿自己手下军队开刀,谁都想多保留自己的军队。
在改革之前,他们就曾听到一些消息,期间曾找过吴定国,希望能够和苏祁安说说情,不要缩编,要么就少裁撤一些。
但得到的结果,换来的是吴定国的铁面无情,虽然吃了闭门羹,但并不代表秦镇他们会放弃。
既然苏祁安执意推行,那就将这事摆在台面上说,只要他们联合抵制,就算苏祁安是东州监察使,也不可能强制执行,也别怪他们不给苏祁安面子。
秦镇等九位郡守按照座次,坐在府内,面无表情的听着吴定国讲述,无论吴定国如何劝说,他们几人都是沉默不语。
看着这幕,吴定国脸色一沉,直接拍了桌子,低声喝斥。
“好啊,你们几个是羽翼丰满,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是吧,是不是觉得这次推行改革,就是要夺你们手中的权?”
“都是坐了这么多年的郡守,也是带兵多年,怎么,各个都有了私心,贪恋手中权势不放?”
“本都督把话放在这里,今天你们不表态也要表态,要是继续沉默,可以,那就当你们同意,本都督马上下命令裁军!”
吴定国话说的这份上,秦镇等人自然不可能在保持沉默,装聋作哑,最先开口的是秦镇。
他对着上方首位两边的苏祁安、吴定国抱拳道。
“既然大都督把话说到这份上,那属下也就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大都督,我秦镇在前线带兵十多年,你是知道的,要是真贪恋权势,怕早就投敌了,何必苦苦坚持。”
“我知道这次推行军改,主要目的是大力发展水师,为了东州兵的战斗力,但为何要拿我们陆地部队开刀?”
“说句不客气的,这么多年的仗打下来,水师部队发挥了多少战斗力?最后收拾烂摊子的不还是我们陆地军队!”
“就是,监察使,大都督,恕属下直白,这么多年投入在水师部队的费用可不少,可结果了,不是在关键时刻不顶用,就是因为战船维护不当出不了海。”
“没错,就算是这次的东州战事,靠的还不是越州水师支援,和我们陆地军队在舟山岛的阻击,要是没有我们,水师的兄弟又得拉稀摆烂了。”
“不是我们看不清水师部队,但他们的表现太糟糕的,监察使发展水师,我们一百个同意,但还是那句话,要从我们的人员编制裁撤,手下兄弟一百个不服,真这么做了,我反正无法和手下兄弟交代,这个郡守谁爱当谁当。”
有了秦镇的带头,其余的八位郡守,皆是齐齐发表意见,大倒苦水,到后来,更是拿着官职辞职威胁。
秦镇他们的苦水,苏祁安如何不知,虽然话说的难听,但确实是实话。
可苏祁安更明白,要想真正的让海对面的扶桑国,收起窥视的心,就得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师部队。
这不是被人看不起,不想做就可以决定的,而是东、越两州的地理位置决定的。
无论花费多大代价,苏祁安都要在东州建立起一支完整,强大的东州水师。
吴定国听到秦镇等人的苦水,以及辞官威胁,眉头一挑,刚想发作大骂,但被苏祁安阻止了。
苏祁安脸色平静,看着持反对意见的秦镇等人,在听完众人的苦水后,他沉默一会,而后不紧不慢道。
“各位所说,确实有道理,这些本使都能理解,正如秦郡守说的,东州之战,东州的水师发挥的力量不是很大,如果不是靠着越州水师以及各位的拼死激战,这一战东州水师都很难保全下来。”
“用各位的话说,最后还不是由各位收拾烂摊子,倘若扶桑国再次来犯,我相信各位肯定会拼死抵抗。”
“各位的勇气,本使明白,但我请各位想一想,我们的陆地军队就算战力再强,在能打,可一旦遇到随时可战可退的扶桑水师,各位又能如何。”
“别的就不说,刚过去的舟山岛之战,各位英勇顽强,可最后了,让近一万的扶桑水师因为天气原因成功逃跑。”
“这一次来的是五万的扶桑水师,就让我们死伤三万多人,如果下一次来的是十万,二十万,乃至三十万之众,光靠陆地军队又能撑多久?”
“难道每一次,都要靠我们手下兄弟,用人命去填?我们能有多少人命够填?”
苏祁安声音很轻,但这番话,听的众人一阵沉默。
众人的沉默,并未让苏祁安停止,反而继续道。
“各位也看到了东州水师的孱弱,可既然看到了,为何不给个机会?现在的东州各位也看到了,铲除不少贪赃枉法的官员,家族,不说变得欣欣向荣,但起码有在变好的趋势。”
“如今我们可以借助东州战事的胜利,完全可以向朝廷要支援,在有各位的配合,偌大的东州,难道真的不能出一支战斗力强大的东州水师吗?”
“各位愿意眼睁睁看着,东州水师继续孱弱下去,直到可有可无的消失,到那时,别说扶桑会不会对我们轻视,恐怕与我们相邻的越州兵,都得耻笑各位了。”
“我知道各位心里不舒服,有想法,有意见,但本使还是出于尊重,愿意和各位协商。”
“今天话也说了,各位的苦水也聊了,各位改变心意,本使欢迎,如果继续执迷不悟,也别怪本使翻脸无情,本使把话放在这里,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本使推动建立新的东州水师,哪怕付出的代价多大,本使也会推行。”
“最后,各位想辞官的,没问题,现在可以报,本使当场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