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祁安回到清崇郡城,刚踏入郡府,屋内便响起阵阵热闹嘈杂的声音。
仔细听去,大部分都是一些恭维的声音,特别是周子斌,对着吴定国等前线官员,就是一通赞美。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多热切,随着苏祁安的出现,众人皆是起身。
周子斌快步上前,对着苏祁安抱拳道,“本州拜见监察使,监察使大人果然不凡,一来前线,一出手就打的对面的海盗倭寇狼狈逃窜。”
“大人可是不知啊,前线两郡之地的收复,歼灭两万多的海盗倭寇,消息传回后方,东州上下官员和百姓,都是颇为激动。”
“可算替东州一雪前耻,东州有大人你坐镇,想必要不了多久,舟山岛的海盗倭寇就会被歼灭,东州百姓的幸福日子,是指日可待了…”
周子斌的夸赞,从见到苏祁安后,基本就没停过。
苏祁安没有过多搭理,微微点头,径直朝着上方中间位置走去。
等他坐下来时,挥手示意众人坐下,目光看着周子斌,把他的话打断,轻声道。
“呵呵,什么时候周大人也会这么吹嘘呢,本使可有些不习惯啊。”
“大人,这都是本州的肺腑之言,绝无半点恭维。”周子斌一脸坦诚。
“嗯,周大人的意思本使明白,这事就过去,相比较本使,周大人亲自统领州兵,押送粮草前来,才让本使深感钦佩。”
“毕竟这里可是前线,最靠近战场的地方,要是大人出了什么意外,本使也不好像朝廷交代啊。”
苏祁安的笑吟吟,周子斌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他抱拳看着屋内的众人,平静道。
“这事本州也想过,但一想到各位在前线出生入死,就连监察使都坐镇一线,实在让本州深感惭愧。”
“如今好不容易有这次机会,本州说什么也要贡献自己的一份力,请监察使、大都督放心,接下来的第三战,无论监察使如何安排,本州绝对全力配合,哪怕本州遇到危险,这事和监察使及各位,没有一点关系,生死本州负责。”
周子斌的认真,让苏祁安笑着挥了挥手,道,“周大人对东州的忠诚,本使看在眼里,知道周大人的好意,放心,本使可不会让周大人入险境,保证周大人的安全,这点本使还是能够做到的。”
“一切全听监察使安排。”周子斌抱拳笑着道。
苏祁安点头,目光收回,心里对这个周子斌暗道一声老狐狸。
在双方融洽的交谈中,周子斌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与其被动等着苏祁安对他的安排,不如一来主动出击,直接要求把自己置于险地,看似是一副大公无私,积极配合的样子。
实则就是一种变相威胁,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里,乃是一州州牧,是一州最高的政务长官。
就算苏祁安怀疑他是东州最大的幕后黑手,在没有实质性证据下,怎样都不能把他置于险地。
真这么做了,苏祁安的麻烦就大了,不说周子斌的心腹手下会不会放过他,朝廷那边弹劾他的折子,都得像雪花一样堆在苏玄庸的龙案上。
所以说,主动出击,主动权始终握在周子斌的手中。
对周子斌的安排,苏祁安一开始就没想过,置于他死地。
他来了前线,从某种方面来说,利大于弊,也省了苏祁安想办法,把他从后方大本营弄出来的麻烦。
目光看着屋内众人,苏祁安笑容收敛,开始对着众人下达作战安排。
和他之前的安排一样,东山、裂山抽调一万,前后东州兵各抽调一万,剩下的人,按照阶梯式,分三道防线,固守东州前线。
这是陆地部队,水师部队除了东州水师外,就等着越州的两万水师汇合,水师共计四万,一共七万作战军队。
等集结完毕,就可对舟山岛的海盗倭寇发起攻击。
苏祁安的调兵安排,屋内众人都没有意见,就在众人准备离开,按照苏祁安的计划调动人马时。
犹豫片刻的周子斌忽然开口,“本州有一事要告知监察使。”
“据本州所知,越州那边貌似出了点情况,监察使想调集越州两万水师,多半有些困难。”
周子斌这话,让苏祁安脸色一凝,让越州水师增援,早在半个月前,苏祁安就向越王苏康,发出请求了。
苏康给他的回复很痛快,一定会让越州水师出兵。
有这句话,苏祁安就像吃了定心丸,又因为忙碌其他事,对越州水师何时到达,没有太多督促。
现在想想,半个月时间,一点消息没有,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他看着周子斌问道,“周大人请讲,越州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回监察使,据本州所知,貌似越州的官兵,和海盗倭寇有勾结,这事听闻闹的挺大,不知道是谁捅到了朝廷那边。”
朝廷很重视,已经派调查团前去调查,越州目前为止军权,已经被移交了,听闻越王殿下也在调查之内。”
前面的话,仅仅让苏祁安脸色凝重,但当听到连苏康都被控制调查,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但这么大的事,苏祁安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东州就算和越州有段距离,但毕竟接壤,而且同属大凉沿海,都和海盗倭寇打过交道。
无论哪一州发生什么大事,对方必定会接到消息,而有关越王被查,越州军权被移交,他身为监察使竟然什么都不知,这太有些匪夷所思。
苏祁安目光看着周子斌,眼中带着几分质疑,不等他开口,周子斌低沉的声音响起。
“这事监察使你不知,实属正常,就连本州也是刚到清崇郡城,才得知消息。”
“而且这次的调查,据说是和上次越州匪患有关,大人不知,多半也是朝廷给大人的一种保护吧。”
周子斌这话还藏着另外的半句,说是朝廷对苏祁安的保护,还有另一层意思,对苏祁安不是那么相信。
所谓上次的越州匪患一事,好巧不巧正好是由苏祁安指挥的,可偏偏,被查的是越王苏康,而身为指挥者的他,却相安无事,这根本说不过去。
唯一能解释就是,顾及到苏祁安在东州,指挥更大规模的战事,这时候要是动了他,对东州战事很不利。
背着他调查,如果查出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万事大吉,可一旦有关,苏祁安被拿下是分分钟的事。
这种背后捅刀恶心人的骚操作,不仅让苏祁安心里不痛快,就连吴定国、谢苍以及九位郡守,都是如此。
朝廷对苏祁安看重不假,但同样的,也会提防着,哪怕在信任,在倚重,毕竟手握大权,但凡心思不对,做出威胁皇权的事,谁都承受不起。
这种信任又怀疑,基本上是多少王朝皇帝的通病,对着苏祁安已经习以为常了。
还是那句话,他要是想反,一开始就反了,没必要等到现在。
虽然内心气愤,但他不会闹腾,即将要开启东州最大规模的战争,这时候搞事,只会让舟山岛的海盗倭寇获利,这种自毁长城的蠢事他是不会干的。
这事他本来不想参与,但没办法,两万的越州水师军队,对东州战事至关重要,没了两万越州水师的支援,这一仗很难打。
既然朝廷想查他,苏祁安这次就让他查,不仅让他查,还得主动凑到他面前,让调查团的人,好好帮他查。
苏祁安闪动的目光,好似下了某种决定,就在他开口,准备安排东州前线的其他事宜,吴定国、谢苍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监察使大人,你万万不可去越州,”现在的越州这么乱,你要是去了,一时半会很难离开,倘若那时候舟山岛的倭寇发动攻击,我们又当如何,东州目前离不开你啊。”
“是啊,苏兄,听我一言,万万不可冲动,三思后行啊,一切事情,等这一战结束后,我们在了解,说不定这就是个误会,倘若苏兄执意前去,我可以代替前往,一定不辱使命。”
两位对苏祁安也算了解,几乎一眼就看出苏祁安的心思,如果是别的什么事,他们或许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独苏祁安去越州这事,他们绝不允许,现在的东州前线,不夸张的说,苏祁安就是这几万将士的主心骨。
一旦被留在越州,一时半会回不来,这一仗还怎么打?
孰轻孰重,他们还是拎得清。
有两位的带头,一旁的九位前线郡守也是一同劝说,就连周子斌也是一副苦口婆心。
看着众人的阻拦,苏祁安脸色平静,看了眼众人,叹气一声,开口道。
“如果这次我不去,各位谁有把握把两万的越州水师带回来?”
“这一战,水师的重要性你们比我清楚,对越州的了解,你们谁有我清楚?”
“就算你们去了,调查团会买你们的帐吗?”
苏祁安一连串的反问,让众人皆是默然不语,他们知道苏祁安说的是对的。
可看着苏祁安孤军深入,有身陷囫囵的风险,这点是他们不愿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