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去杀薛狗吗?”
“不。”
安静的室内,怀玉在为樊玄符换药,她背对着他,一束阳光透过窗棂打在她的背上。
她的背真的很漂亮。
虎背蜂腰螳螂腿。
她居然有个倒三角的美背,肩宽背厚,可腰却极细,有个非常明显的倒三角背,在那明亮光照下,她居然有着非常丰满的背部肌肉,手臂的肌肉线条也非常的美,但又不至于让人觉得过于肌肉僵硬。
那是一种带着女性健美力量的美。
樊玄符轻咳一声提醒他,怀玉忍不住问:“你这腰背练的真美,是练斩马刀练的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身子练成了男人一样,嫌弃了?”
“不,我觉得非常漂亮。”
樊玄符似有些意外,“你们男人不应当都是喜欢那些柔情似水的小女子吗?”
“你这叫健美,极有魅力。”
樊玄符似乎很喜欢这评价。
“怎么想通不再去行刺了?”
对樊玄符来说,她必须去刺杀薛万彻,因为他杀了敬晖。虽然她觉得敬晖是被她克死的,但也是薛万彻杀的。她也行动了,只是失败了。如今她不再打算再去行刺薛万彻,并非她怕了。
只是她觉得自己已经做了该做的事。
听起来似乎有些绕,但怀玉听明白了,说到底本来樊玄符和敬晖虽订了婚,可两人既不熟也不亲,这趟刺杀说是给敬晖报仇,不如说是让她自己能够心安,甚至带有几分赎罪心理,本来也是抱着必死之心去了。
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她完成了赎罪。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不,我觉得你其实做的已经够多了。”
背上的药换完了。
樊玄符主动站了起来,转过了身。
她没有穿女子们常穿的心衣,而是一件无肩带的诃子,此时半解半开,双手捧着······
这件诃子还是刺绣的,桃红鲜艳。
“好看吗?”
“嗯,好看,这诃子无肩背,搭配高腰襦裙穿很漂亮,而且这明显还有聚拢效果,既有衬托作用,又不会束缚,尤其是对于常骑马、练剑的女子来说,这件诃子确实很不错·······”
樊玄符也没料到他能说这一大堆出来,居然还这么懂。
“你对女子的亵衣如此了解?你不是在终南山修道吗,怎么既会医术,还懂女子亵衣?”
“略懂,略懂。”怀玉有点小尴尬。
樊玄符带着几分酸意,“听说永康公夫人把李三娘的贴身婢女送了你一个,十分漂亮?”
“呵呵。”
“我帮你换药。”
樊玄符似赌气似的直接把原本掩在心口的诃子扔到了一边,就那样袒诚相对,甚至还故意挺了挺胸。
“那婢子跟我的有什么不同?”
怀玉忍不住又咽了咽口水,冲击力十足。
或许是从小习武缘故,樊玄符不仅是虎背蜂腰螳螂腿,还有傲人事业线。
他也料不到她会这么大胆,“小心着凉。”
怀玉低头不敢看,赶紧给她腰腹伤口换药,有些手忙脚乱。
樊玄符却在笑,还有些得意。
“你怕什么?我会吃人不成?”
“坊间都传樊娘子是母大虫。”
“是谁乱嚼舌根,我去割了去。”
怀玉越是那样,樊玄符反而越大胆了。
一处接一处伤口换药,最后是腿上,那条大长腿啊。
“姑娘,药换好了,把衣服穿上吧。”他背过身去。
好一阵,樊玄符才道:“好了。”
当两人重新面对时,气氛反倒没刚才那么轻松了。樊玄符似乎又变了个人,变的眼神有些陌生。
“你走吧,以后不用来了,我这自有贴身婢女为我换药。”
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让怀玉很不舒服。
短短几次接触,他对樊玄符有着难言的感觉,似乎他们已经突破了某些障碍,却又好像还被什么阻隔着。
人都是自私的,那晚的贴身拥抱大被同眠,再加上今日的坦诚相见,这让怀玉觉得他们已经不再是普通关系。
他甚至有股占有欲生起,觉得这已经是自己的了。
那种得到仿佛又失去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我喜欢你。”他突然道。
樊玄符望着他,仍然十分平静,“你不要因为看了我身子或是跟我睡了一觉就说这个,我们谁也不欠谁的,我更用不着你怜悯。”
“不,我是认真的。”
樊玄符扭过头去,“我也是认真的,你走吧,不要再见了。”
“我觉得你也喜欢我!”
“你这人怎的这么不知羞耻,谁喜欢你,你配吗,我堂堂荣国公府嫡长女,阿耶是右监门府大将军,还兼同州道羽林军将军,你一个小小的捉钱吏也配吗?滚吧,不要再花言巧语了。”樊玄符大声的喝斥,然后扭过头去。
怀玉看着她失态的样子,心里被刺痛了一下。
“你在怕什么,你怎么退缩了,你刚才不是很大胆吗?”怀玉抓住她肩膀扭过她来,“你动情了,你也喜欢我了,可你又怕了,你是不是怕我跟你一起,你会克死我?我说过,无稽之谈,我更说过,你是旺夫命,会夫荣子贵······”
樊玄符低下头。
“你走吧,我不想你死。”
人总是复杂的,樊玄符虽曾订婚三次,但却只有武怀玉让她破防动情,那天他舍身相救,那夜他孤身来寻,那夜他用身体为她取暖,那夜他们贴身相拥,却守礼相待。
那晚退热清明后,她便再没睡着,将至天明时悄然离去,本想着只当做一场梦,可他又来了。
还说出这般大胆的话,她高兴。
那个克夫的传言,让她背负了极大的压力,甚至怀疑否认自己,本来武陵蛮族的出身,加上曾经两度家破,让她外表看似冷酷,可内心更渴望得到温暖。
武怀玉悄然走进心里,可当她想要接纳时,却突然又想到那诅咒般的克夫,她怕了,想要退缩,她不想他被自己克死。
“我们一起去见荣国公,向他禀明心意,向他提亲!”怀玉牵起她的手。
玄符既惊喜又悲痛,复杂的情绪让她煎熬。
“不,你走,滚出去,”她甩开了怀玉的手,“别想再用花言巧语迷惑我,你不过是个田舍儿,什么喜欢我,不过是想借机攀附权贵,你这样子让我恶心,滚!”
怀玉要去再牵她的手,她却已经直接扭身从墙上抽剑指在怀玉面前,“滚,别再来打扰来,也别再让我看到你。”
“滚啊,你非要我叫来我阿耶,把你送进监牢?”
怀玉看着她那有些疯狂的样子,不敢再刺激她,只好徐徐后退,“你先冷静一下,我先回去,这世上不会有什么克夫命的。”
扭头离开樊府,怀玉心情低落,他也没想到他的表白,居然换来了这样的回应,他始终相信,樊玄符也是喜欢他的,她的表现早说明一切,只是她却又害怕了。
他讨厌这种操蛋的事情,为了爱而放手,去他娘的。
可现在根本说不动钻牛角尖的樊玄符,也只得先离开。
想转身去找樊兴,但最后还是克制了自己,现在去找樊兴,只怕也不会有好结果,樊玄符能够不在意他的身份,可樊兴会瞧的上他一个白丁?
出门有些落寞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二郎回来了,这边来了几个客人,说是慕名前来,想要寻医问药。”
“改日吧,今日没心情。”怀玉摆手。
赵信凑近道:“是贵客,出手就是一百匹绢,说是预付诊金,还说若是看的好,还另有重谢。”
这么大方,还真不好赶人。
怀玉也只好打起精神,“人在哪?”
“请在前厅喝茶,坐了有一会了。”
“知道了。”
整理下衣衫,怀玉往前厅来,厅里坐着三人,厅外还站着几人,一看这架式,非富即贵。
“在下武怀玉,诸位久等了。”
厅中三人站了起来,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怀玉也在打量这三人,看他们站位,中间那人为主,年龄约三十左右,身高八尺,方形虬须,身材雄伟,尤其是那两条手臂,似比寻常人要长一些。
宽额方脸虬髯,高大雄伟,这按唐人的审美,妥妥的大帅哥,而且一眼看去,虽然他身着一件白衫,并不显示身份等级,却自带一股威严,此人身份绝不一般。
再他看旁边两人,左手边那男子也相仿年纪,长的十分雄壮,真跟头胖棕熊似的,大腹便便,头大脸胖,满脸的大胡子,甚至还是索头辫发,连那胡须都是淡黄色的。
一看就是鲜卑人,要么就是胡汉混血严重。
右边那人则是圆领袍衫软脚幞头,他约五十左右,长着张很长的马脸,天庭饱满,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眼头圆大眼尾细长,正是所谓的龙睛凤目马脸,这在面相上那是大富大贵之像。
几绺长须,显得很儒雅稳重。
“几位久等了。”怀玉拱手。
对面三人从他进来时便也一直在打量他。
“听闻长安最近出了一位终南山下山来的青阳子,乃年轻的有道高人,极擅医术,想不到如此年轻。”中间的卷胡子男人笑道。
“不敢当,我在终南山修道九年,道号青阳,修为浅薄可不敢妄称青阳子,如今已还俗下山,诸位叫我武二郎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