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围墙上,懒洋洋的趴着一只黑灰色的斑纹的狸花猫,身形细长,毛茸茸的尾巴不停的在身后挥动,忽上忽下。
刚开始还因为一堆人的闯入,有些炸毛,可能是见半天下边的人没有什么动静,没有人注意到它,所以又懒洋洋的趴了下去,一双眼睛不时看向天空飞过去的飞鸟,瞳孔忽窄忽圆。
“喵呜~!”
听到了围墙上猫的叫声,聋老太灰白色的头发颤了颤,仿佛是内心对于外边这些人到来,已经猜到了答案。
本质上,去掉剧中的所有光环,聋老太和贾张氏其实没有什么两样,疼爱自己无法无天的孙子,自己孙子惹了事,那肯定是对方的错。
只是,聋老太更加聪明而已。
这个聪明不同于贾张氏那种市井村妇泼辣,动辄瘫倒在地,不留一丝体面,聋老太的聪明在于,推出了易中海这个代理人,只有当他拿不住的时候,才会亲自下场。
就像现在这种情况,虽说赵南北他们说是来问候自己,但是所有陌生人员全部双手空空,甚至,后边还来了一位送自家档案的姑娘。
这姑娘看着屁股挺翘,蛮好生养,适合他家柱子,要不是周围那么多人,聋老太早就上去打听去了。
现在么,她的双脚,正在不由自主的往后缩,准备退到门槛后边,借助门槛的高度,遮掩自己的唯一可能暴露身份的地方。
“娄家?”
听到一大妈的话,赵南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作为辖区之前的纳税大户,或多或少听说过,这一声附和,是一旁的王主任。
她可是对辖区现在的情况,了解的并不深入,此时正皱起眉头回忆着。
“轧钢厂之前的董事长,公私合营之后现在是股东!”
旁边的街道办的老员工,看到王主任疑惑的样子,主动上前帮她解答疑惑。
这下王主任做出了了然的神情,不知道是真了解还是装作了解了。
“没什么事,老太太就回去了,你们呐,去别家吧,别在我这里耽误功夫,我这里不缺东西。”
说完,老太太隐蔽的抬起了腿,把自己的双脚给收进了门槛里,眼睛凝视着地面,眼看双手张开,就要把门给合上了。
谁知,她这不动还好,别人还真没注意她,都被一大妈释放出来的消息给吸引了过去,她这一动弹,还真让赵南北注意到了,她的鞋子,千层底的布鞋,跟常人还真有些不同。
打量了一下王主任布鞋的宽度长度,再和老太太的一对比,赵南北脸上,划过了一丝笑意,这是进来后,神情第一次放松下来的缘故。
“老太太,别着急,找您呐,是打听一些事情!”
眼看老太太磕磕绊绊的要关门,赵南北两步上前,一把撑住了房门,笑容满面的对聋老太说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你们回去吧!”
聋老太试图继续关上房门,料想外边的人也不能拿一个快躺进棺材的人怎么样,谁知道赵南北的手死死的压着门框,她一個老太太的力气,哪里又当过兵的赵南北力气大。
“回不去呐,老太太,我们也有工作要求,您得配合,这不是给正府添麻烦,这是在帮正府解决麻烦!”
顺势挤到屋内,赵南北不由分说的就搀扶起老太太的胳膊,对着院子外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这来一趟,门要是都没进去,这工作还怎么开展。
外边的各部门人员也是人精,收到了赵南北的示意,跟着推开刚才被赵南北挤到边上的房门,一个接着一个的进入了屋内。
“哎呀,家里都被你们弄乱了,老太太还要休息呢!”
聋老太自始至终没有和赵南北对视,使劲的摇着脑袋,一脸抗拒的样子,要不是赵南北搀扶着她的胳膊,搞不好真的被她拎起手中的拐杖赶人了。
赵南北拍了拍聋老太的后背,把她搀扶到椅子边,给半按着坐了下来,期间再次看了一眼缩到椅子下边的小脚后,打量起屋里的陈设。
进门右手边,就是一张枣红色的大木床,上边的被子半掀开着,印证着老太太刚才确实在睡觉。
木床的后边,还有着枣红色的床头柜和梳妆台,抽屉,镜子一应俱全,上边还摆放着一个个木制小盒子,看样子是几十年前的老物件,做工雕花都比较考究,铜质的把手上边泛着绿色的铜锈。
老太太坐着桌子椅子,也像是大户人家才用得上的,虽然略显陈旧,有些地方还掉了漆,但是这么多年还这么结实,椅子做下去连一个嘎吱声都没发出,搁一般人家,恐怕还真没机会用上。
除了这些东西,厅里大衣柜,五斗橱,各式各样的家具都非常齐全,虽然都陈旧许多,但也能看得出,几十年前,能置办这么齐全的东西,这样的家庭,恐怕还真不是那么简单。
“这老太太,家里倒是蛮大,住的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王主任没有赵南北那么毒辣的眼睛,第一眼,只觉得房子不小,屋里东西也不少,把空着的地方能利用的,全利用上了。
一帮的左手边还有个隔间,隔间里,摆放着数个大木箱子,这要看起来,人均居住面积这块,除了何雨柱家里,整个院子也没老太太家里这般,住的这么阔绰的。
“后罩房,都是家属女眷居住的,等于是主人房,肯定比其他房间大,这老太太倒是会挑地方!”
眼看王主任只顾大量屋内,压根看不出来什么,赵南北意有所指的说道,反正老太太现在耳朵不好使,他就当她听不见。
“这娄家,非亲非故的,这老太太也没家人在轧钢厂上班,怎么把这个大的房间,分给她了呢?”
经过赵南北的提醒,王主任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刚才一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正纳着闷呢,现在瞬间豁然开朗。
可不是么,真要是按照一大妈刚才的话说,他们家分到了东厢房还好说,但平白无故的,除了主屋正房之外,最大的房间,怎么落到了老太太手里。
“恐怕没那么简单,你没发觉,墙上少了些东西么?”
背着手来回踱步的赵南北,没注意到老太太脸上滑过的复杂神色,继续提醒到王主任,脸上的笑容更是多了些。
“对呐,咋没挂照片呐,赵副区长?”
王主任一脸愕然,在四周的墙上看了看,确实,四周墙上空空如也,别说她自己家照片了,哪怕是两位统帅的照片,也没见着,这跟一般家庭,恐怕还真不一样。
平常人家,要么墙上会挂孩子家人的合影,要么两位统帅,实在没钱的,最起码过逝的爱人遗像也会找个角落里摆上,不会像她家这样,墙上干干净净。
眼看人进来后,发掘的疑点越来越多,聋老太此时额头上,也略微渗出了汗珠,她自己可以装聋作哑,但是身体还是对于他们提出的疑问,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呦,咋这么多人呐!”
“柱子,少说两句!”
只见月亮门前,何雨柱推着一辆略显破旧不知从哪借的自行车,跟后跟着易中海,怪不得能这么快赶回院子,料想也是何雨柱骑车带着他风风火火的赶回来的。
“诸位,我是院儿里的一大爷,这个聋老太一直是我在赡养。”
刚才还跟在何雨柱身后的易中海,看到后院聚集着那么多人,穿中山装的,穿干部装的,穿军装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汇报,得到了上边的重视。
这个时候,先声夺人,易中海忘记了被街道办罢免的事情,厚重嘹亮的声音,响彻了后院。
二大妈本来看两人,就有些不对付,听到易中海这么说,瞬间,脸黑了下来,她这当“一大妈”才多久,自己啥时候成老易的婆娘了。
“感谢诸位的到访,给你们添麻烦了,听到伱们前来,我赶紧从厂子里回来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挤开了月亮门前围观的人群,易中海笔直的站在了聋老太的门前,望向众人,看到周围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但没一个敢站出来指责自己的,易中海略显得意的扬了扬眉毛。
“太好了,这位老太太,耳朵不好使,问啥回答的都驴头不对马嘴,正好我们有很多问题,你先进来。”
王主任一时恐怕真没想起来,站在这里一脸道貌岸然的易中海,是刚放出来的,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每天那么多事,哪里会一直记着一位小人物的名字。
“年龄大了,时好时不好,之前去过医院瞧过,大夫也没太好的办法!”
易中海应声而入,没有一丝胆怯,反而有些兴奋,过了今天,他依旧是四合院里的管事大爷,这么多部门看着的。
为了增加自己的功劳,老易不吝给脸上贴金,老太太的耳背,哪里会因为这些小事儿去过医院,年龄大不都这样么。
“老太太,正府给您证身份来了,您把当初您做的事情,再说给他们听一听。”
进屋后,易中海表现出对聋老太的尊敬,蹲在地上,拍着聋老太干枯的手背,抬起脑袋与她浑浊的眼睛对视。
四周围观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赵南北背着手,没有打扰两人的母子情深,他确实也想听听老太太怎么说,万一,自己的判断,出错了呢。
“老易呐,你不是上班去了,咋回来了呐?”
老太太仿佛没听见易中海的话,摸了摸易中海的脑袋,缓缓的问着自己的问题。
“哎呀,老太太,您当初不是说过,给8路送过鞋子么,正府来问问,有没有这回事儿!”
易中海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尴尬,没想到老太太确实回答的驴头不对马嘴,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耳朵出问题了呢。
聋老太看易中海神色焦急的样子,她倒是陷入了瞌睡一般,脑袋打量了一番四周看着自己的人,打了个哈欠,脑袋缓缓的低了下去。
没办法,现在摆明了这些人,是她这个“干儿子”弄出来的鬼,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你让她这个从未出过京城的老太太怎么说。
这要是把给8路送过鞋子的话说出来,这些人摆明了肯定就会查下去,老太太真要是做过这事儿,早八百年就去找正府解决自己大孙子的婚姻问题了,哪里会拖到现在。
她又不是不知道,街道办有专门解决单身男女问题负责人。
时至今日,她可后悔莫及,当初要不是娄家对自己说过那些话,她哪里会想起来,编造这个谎言。
“老太太,咱们娄家,可是给8路送过钱饷,他们肯定会记着这个情分,您谭家虽然也是名门望族,但现在就剩您一个老太太,住这么大院子,与其这样,还不如卖了给厂里,咱们也是给那些工人居住……”
这一转眼,这么多年过来了,当初孤苦无依的谭刘氏,现在变成了聋老太,曾经的贝勒府,现在变成了轧钢厂家属院,就连府上的厨子,他的后代们现在也变成了轧钢厂的正式工。
历史像一个循环,过了几十年,当年贪嘴府里养的私厨,何“大清”也变成了何“建国”。
悠悠岁月,她只想看着从小亲自带大,心性朴实善良的“乖孙”趁早结婚,结果,因为“干儿子”的擅作主张,眼看要把往日的旧事,给重新掀了出来。
这要是一嘟噜把旧账全翻咯,别说结婚了,恐怕见都见不着他了。
“你说这老太太,耳朵该好使的时候您不好使,别人来坐实您身份,这是为您好……”
“柱子,别在这啰嗦!”
脸色有些发青的易中海,仿佛猜想到什么,不然这个平时耳朵好使的老太太,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会装聋作哑。
如果心中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此时她不说话,比开口说些什么,要好的多,所以他听到何雨柱的发言,立马训斥了过去。
“行了,既然问不出来什么,我这里倒是有个人,可以找他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