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厮杀,时间飞速流逝。
战斗自清晨开始,持续到夕阳西下,南楚王都城墙之上,再无大魏军卒的身影。
第一日的战场,南楚军卒顽强守城,取得了胜利。
然而无论是白行简还是剑梦,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王都城墙上,满是南楚军卒的尸体,血液汇聚在一起,流淌在城墙之上,让走马道变成了血河,触目惊心,仅此一战,就有十数万南楚军卒战死。
“我们虽然挡住了大魏军卒,但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剑梦忧心忡忡,一天的战斗,大魏铁骑与南楚军卒互相拉锯,死伤无数,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样的攻防战,就是消耗战,没有任何阴谋诡计,拼的就是耐力。”
白行简摇头说道:“你初次上战场,恐怕还有所不知。攻城战中,一旦陷入焦灼,将军交锋,就看谁先顶不住压力,谁先退让一步,谁就会万劫不复。”
剑梦皱眉说道:“可再这么打下去,最终的结果恐怕是鱼死网破啊!”
“哪有不死人的战争?”
白行简摇头说道:“此战,虽有十数万南楚军卒战死,但大魏军卒也留下七八万具尸体。”
“王都之中,披甲之士百万,而城下魏卒,仅有半数,若似今日以杀换杀,南楚无忧。”
剑梦不由问道:“如此说来,优势在我们?”
“守城远比攻城容易,加之我军数量众多,又有仙门弟子奔走支援,足以弥补我南楚军卒与大魏铁骑战力上的差距。”
白行简凝神说道:“但若说优势在我大楚,那就是不知所谓啊!”
白行简转身回头,望向远处,随着魏军撤退,那里一片空旷,但他不会忘记,今日在那里伫立十五万铁骑,披甲执刀,虎视眈眈。
“今日魏军攻势似疾风骤雨,猛烈至极。”
白行简沉声说道:“但剑梦,你莫要忘了,这些魏军是北蛮降卒,并非真正的大魏铁骑。”
剑梦恍然,北蛮降卒已经如此强悍,那么击败北蛮降卒的大魏铁骑,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军队?
“然而,这还不是让我最担心的问题。”
白行简忧心忡忡道:“今日大魏军卒攻城,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试探。”
“此话怎讲?”
剑梦疑惑不解,今日之战,双方寸土必争,寸步不让,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一种试探行为。
“你是练虚武夫,陆玄楼破境之后,三灾境下称无敌,一人可摧城破军,所以你是东荒仙门与我南楚压胜之人。”
白行简说道:“然而今日一战,大魏仅有普通军卒出战,练虚武夫、半步三灾两境强者皆不见身影,你难道一点都觉得奇怪吗?”
“我若是大魏主将,有心全力攻城,绝不会将你遗忘,那怕不敌,也要派出练虚、半步三灾两境武夫,甚至是三灾武夫、绝巅巨头,将你死死缠住,绝不会给你对大魏铁骑出手的机会。”
“不曾针对于我,那就是说魏军无意破城,如此说来,这似乎就是一种试探。”
剑梦凝声问道:“可魏军究竟在试探什么?”
“两山一战,大魏对南楚军卒战力了如指掌,东荒仙门弟子实力如何,大魏武夫自有衡量。”
白行简说道:“所以我也迷惑不解,大魏铁骑主将耶律观音奴究竟在试探什么,不惜如此大动干戈。”
与此同时,大魏军营之中,北寒牧九与哥舒不白怒气冲冲,联袂闯入耶律观音奴的中军大帐。
“耶律观音奴,你究竟要干什么?”
北寒牧九与哥舒不白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岂会不明白耶律观音奴的心思?
然而这般试探,出乎意料,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耶律观音奴淡淡问道:“两位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北寒牧九怒道:“你一番试探,便让七万余同族战死南楚王都城下,你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吗?”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耶律观音奴淡淡说道:“你们都是久经战阵的名将、良将,也需要本侯告诉你们这种道理吗?”
“这就是你不出动大魏铁骑,让我北蛮儿郎赴死的原因吗?”
北寒牧九冷笑说道:“那么我告诉你,耶律观音奴,我们不愿战死在三千里荒原,更不愿就这么死在南楚王都城下!”
耶律观音奴凤牧含霜,拍案而起,厉喝说道:“如果本侯一定要你们死在南楚王都之下呢?”
“两位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耶律观音奴与北寒牧九火气冲天,哥舒不白不得不做个和事佬。
“差点忘了,如今你是大魏王侯了。”
北寒牧九痛心疾首说道:“但是耶律观音奴,你就这么着急,用我们的命讨你主子的欢心吗?”
“没想到,在你眼里,我耶律观音竟然是这种人啊!”
耶律观音奴自嘲而笑,随即爆发一股怒气。
“北蛮,北蛮,你张口北蛮,闭口北蛮,你难道就不知北蛮已经亡了吗?”
耶律观音奴指着北寒牧九破口大骂:“心中念念不忘是北蛮,嘴中振振有词也是北蛮,你是生怕大魏铁骑不知身在魏营、心在北蛮吗?”
“你是觉得大魏铁骑不敢屠灭北蛮降卒,还是你觉得没有北蛮降卒,大魏铁骑就攻不下南楚王都?”
耶律观音奴说道:“北寒牧九,你要找死,本侯可赐你一死,但你别拉着北蛮替你陪葬啊!”
“你说得在理,我理亏!”
北寒牧九倔强说道:“但这不该是你让我们白白送死的理由?”
“这不是送死,这是血和泪,这是无法磨灭的功勋。”
耶律观音奴说道:“若大魏独占东荒,南楚王都之战,便是最后得绝响,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自古以来,中原视我族为蛮夷、异类,多有诽谤、轻贱之言。”
耶律观音奴说道:“此刻我们为大魏流血,流下的血越多,功勋便越卓著,将来就不会被视为蛮夷,我们将由此获得新生。”
北寒牧九哑口无言,自北蛮归附大魏,南下伐楚,看似连战连捷,其实未有寸功,如此北蛮,确实难以在大魏立足。
“你的决绝,出乎我的意料!”
北寒牧九万万没有想到,耶律观音奴居然以这种残酷的方式来博得大魏王朝的认可。
“大魏铁骑灭楚在即,留给我的时间,也就只有那么一丢丢啊!”
耶律观音奴黯然神伤,若非如此,她怎至于如此手段呢?